程知遥的鞋底踩碎了一块焦黑的金属片，发出咔的一声。她没停，继续往前走，左手压着腹部的伤口，血从指缝里往下滴，在地上留下断断续续的红点。
背包里的罗盘残件还在发烫，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她把它掏出来，外壳裂了，中间嵌着那枚发卡。她低头看了眼，指尖蹭过笑脸刻痕，没说话，重新塞回夹层。
四周全是崩塌后的残骸。红光像雾一样飘在空中，照得地面泛着湿漉漉的暗红，像是刚被血洗过一遍。她靠上一堵半塌的墙，喘了口气，对眼前漂浮的小熊说：“仓仔，还能扫吗？”
像素小熊晃了晃，肚子上的屏幕闪出几个字：【低功耗模式启动……扫描范围缩小至五米……】
“够了。”她说，“找纸。烧过的那种，带编号的。”
仓仔的耳朵抖了两下，蓝光一闪，开始转圈。几秒后，屏幕跳出提示：【检测到观星庭标准通缉令残片……位置：三点钟方向气流漩涡处……】
程知遥撑着墙站起来，一步步挪过去。风卷着灰扑在脸上，她眯着眼，在一堆碎晶体里翻出半张纸。边缘焦黑，中间印着两个剪影——一个是林夕，另一个是星轨。
她盯着照片看了三秒，把纸按在地上，从衣领取下发卡，插进罗盘残壳的能量口。
“试试。”
蓝光一下子炸开，照在通缉令上。纸面突然浮现荧光字：
【目标个体：林夕（混血实验体07号）｜关联威胁等级：Ω｜母巢同步频率：98.7%｜行动指令：追捕或清除】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最终坐标锁定条件——脑波残片激活星图】
程知遥呼吸一顿。
仓仔突然警报：【警告！高频共振信号释放！来源——发卡！】
她还没反应过来，发卡就变得滚烫。她差点松手，硬是攥住没放。
“别这时候坏啊。”她咬牙，“再撑一下。”
她迅速脱下外套铺在地上，用登山靴 heel 处的防滑钉把四角钉住。然后把发卡放在正中央。
激光射出来了。
一道细而亮的红线贴着地面划开，在坚硬的岩层上烧出纹路。线条交错，组成一张星图。末端有个标记，形状像一把双头锤。
程知遥死死盯着，脑子飞快记下路线。
就在这时，林夕的声音响了。
不是从耳边，也不是从系统里，而是直接在空气中回荡。
“去火山地窟……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声音很轻，像风吹过耳膜，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说完，激光熄了。
发卡掉在地上，表面出现裂纹，笑脸刻痕模糊了一半。
程知遥蹲下去捡起来，手指抖了一下。她没看太久，合上掌心，重新别回衣领。
“记住了吗？”她问仓仔。
小熊飘着，屏幕刷新：【星图已收录……匹配数据库第13区碎片域——火山地窟节点确认。】
“好。”她靠着墙坐下，从背包摸出绷带，单手给自己包扎。动作笨，血还是渗出来，但她没停。
罗盘残件拿出来，放进密封袋，又塞进最里层的夹袋。她拍了两下，确保不会掉。
仓仔飘到她眼前，屏幕显示：【系统运行稳定……建议休整十分钟再出发……】
“不行。”她说，“七分钟倒计时结束前，我必须离开这片区域。”
她记得姜明川最后的影像。自毁程序启动，数据要带走。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数据，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等。
她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左腿有点麻，右臂伤口拉扯着疼，但她能走。
抬头看天。
没有天。
只有崩塌后残留的穹顶裂缝，透过红雾能看到外面扭曲的星空。月亮不在那儿，可地面的血雾反着光，照得整个废墟像泡在血水里。
她迈步往前。
每一步都踩在碎渣上，发出咯吱声。身后是彻底塌陷的母巢核心区，前方是一条窄道，通往更深的地下结构。
走了大概二十米，她忽然停下。
发卡又热了。
不是烫，是温热，像被人握过一样。
她摸出来一看，表面裂纹没变，但内部有微弱的蓝光在闪，一下，一下，像心跳。
“怎么了？”她问仓仔。
小熊转了个圈，耳朵变红：【检测到重复信号源……不是发卡本身发出的……是回应。】
“回应什么？”
【回应你的生物频率。】仓仔的字跳得很快，【林夕的脑波残留……正在尝试连接……】
程知遥愣住。
她低头看着发卡，蓝光闪了三下，突然投出一小段画面。
是绿洲湖边。
林夕站在水边，风吹着她的银发，她回头笑了一下，把发卡别在耳边：“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画面只有两秒，然后消失。
程知遥站在原地，没动。
仓仔小心地飘近一点：【要删除这段记忆数据吗？】
“不。”她说，“留着。”
她把发卡收好，继续往前走。
通道越来越窄，墙壁开始出现黑色脉络，像是血管一样延伸。空气变得更闷，呼吸有点费力。
她掏出战术手电，光照出去，前面是个岔口。
左道向下，坡度陡，地面有水流痕迹。
右道平缓，但尽头被一块巨石堵死。
她正要选，发卡又热了一下。
这次是震动。
她拿出来，蓝光指向左边。
“你确定？”她问。
仓仔：【不是我在指引……是发卡自主响应……】
她盯着它看了两秒，转身进了左道。
坡很滑，她扶着墙往下走。手电光照出墙上有些刻痕，像是人为划的。她停下看了眼，符号和星图残纹对得上。
“这是标记。”她说，“有人来过。”
仓仔：【时间戳分析……最近一次活动记录在六小时前……】
“不是我。”她说，“也不是林夕。”
脚步加快。
走到一半，地面突然震了一下。
她稳住身体，手电光扫过去，发现墙缝里渗出黑色液体，正顺着墙面往下流。
“异形活性物质。”仓仔报警，【浓度上升中……建议加速撤离……】
她没答，反而往前冲了几步。
前方出现一个平台，中间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完整的星图。和发卡刚才投影的一模一样。
她走近，发现石碑底部有个凹槽，形状和罗盘残件吻合。
“要放进去？”她问。
仓仔：【风险未知……但信号源来自石碑内部……】
她拿出密封袋里的罗盘残件，犹豫了一秒，按了下去。
咔。
一声轻响。
石碑亮了。
整张星图浮在空中，旋转着，末端指向地下更深处。
就在这时，发卡剧烈震动。
她低头，看到蓝光投出最后一段话：
“别相信他回来的影子。”
字刚消失，发卡表面裂成两半，蓝光彻底熄灭。
程知遥站在原地，手里捏着碎裂的金属片。
通道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像是某种装置正在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