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23秒。
程知遥的手还插在立方体的裂缝里,红光顺着她指尖往手臂爬。她能感觉到数据流像针一样扎进神经,但她没动。刚才看到的画面太清楚了——母亲把吊坠塞进婴儿胸腔,赵清雪躺在手术台上被切开胸口,星轨说“继续优化下一代”。
她不是被选中的。
她是流水线上的第七个产品。
可现在没时间崩溃。防护罩的能量条已经闪到红底,科考队员在地上抽搐,赵清雪的呼吸越来越浅。她猛地抽手,带出一串血珠和蓝色电火花。
左手一摸腰侧,碰到个硬块。
沙匪热能弹。
她愣了一下。这玩意儿是第183章从赵清雪那儿拿的,说是应急物资,但她一直没用。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这批弹药是从沙漠黑市来的,打着沙蜥的标记,外壳有细密鳞片纹路,拉环上还刻着一句土话:“太阳底下没秘密”。
她本来想扔,但那时候缺资源,就留了下来。
现在这颗弹静静贴在她腰带上,有点温,像是在发热。
她盯着它看了半秒,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偏偏是它?
上一秒还在接收母体协议的数据,下一秒却摸到了来自沙漠的走私货。时间线乱了,但又好像早就安排好了。
她咬牙,一把扯下拉环。
“那就炸个明白。”
她抬手就把热能弹砸向立方体核心裂缝。
弹体飞出去的瞬间,没响。
也没有火光。
反而在空中停了一瞬,然后扩散出一圈透明涟漪,像是往水里扔了颗石子。那圈波纹扫过冰窟,所有人影都晃了一下。
接着,虚影出现了。
左边站着沙蜥,脚踩沙地车的钻地锚,舌头吐出来半截,冷笑:“你们都是棋子。观星庭的棋子。”
右边是巫木,老树皮一样的脸,胡须摆动,手里举着牦牛骨杖,嘴唇没动,声音却传来了:“命运之轮早已转动。”
后面还有个骑摩托的身影冲过来,火焰喷射器烧着冰面,是血狼。他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句:“小姑娘,这次你逃不掉!”
三个投影,三个不同世界的人,全在同一时间出现。
程知遥瞳孔一缩。
这不是幻觉。
这是数据残留。
沙蜥的声音还在响:“你以为你在改写结局?你只是走完他们写好的路。闭环已经成型,你逃不开。”
话音落下,所有投影同时碎裂,化成光点消散。
只剩最后一个词飘在空气里——
“闭环。”
就在这一秒,防护罩“啪”地熄灭。
红光没了阻挡,疯狂涌出。整个立方体开始扭曲变形,像是要塌进去。程知遥踉跄后退两步,背靠冰壁站稳。
她抬头看去。
在能量漩涡的中心,她终于看清了。
一块残缺的熔岩石板,嵌在立方体内部,边缘锯齿状断裂。表面纹路泛着微光,和她背包里那块一模一样。
她立刻拉开背包翻出来对比。
两块石头拼在一起,严丝合缝。
连能量频率都在共振。
她脑子嗡了一声。
这块石板是赵远女儿涂鸦用的,原本在雨林部落当玩具。后来她捡回来当纪念品带着,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和立方体里的部分对接。
这意味着什么?
沙漠水源污染、雨林基因锁、冰川星图坐标……每一个任务节点都不是偶然。
她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拿到的东西,全都串起来了。
这不是救援。
这是循环。
她以为自己在打破规则,其实一直在按剧本走。
“所以……我做的每一步,都是他们设计好的?”她低声说,“连我留下这块破石头,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没人回答。
赵清雪还在昏迷,但吊坠蓝光一闪一闪,手指抽动了一下。
仓仔还是瘫在她衣领里,小熊缩成拇指大,屏幕碎得像马赛克,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两块石板,突然笑了。
“真他妈离谱。”
她把石板塞回背包,抹了把嘴角的血。左臂疤痕还在发烫,像是提醒她别忘了自己是谁。
她不是第一个。
也不是最后一个。
但她是在场唯一还能站着的人。
防护罩没了,立方体快炸了,红光到处乱窜。她知道再拖下去,整个冰窟都会塌。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伸手摸向电磁链锯斧,斧头裂了,电弧断断续续。但她还是把它拔了出来。
“既然闭环已经成了,”她握紧斧柄,“那我就砍断它。”
她冲向立方体,高举斧头。
就在斧刃即将劈下的瞬间,地面震动。
冰层裂开一道缝,蓝光从底下冒出来。
她脚步一顿,低头看去。
裂缝深处,浮现出一串数字。
07-186-97.3%
那是她的编号。
也是她的适配率。
数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母巢能量波动检测中……】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量拽住。
回头一看,赵清雪睁开了眼。
虽然只有几秒,但她确实醒了。
她死死抓住程知遥的手腕,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但程知遥读懂了。
她说的是:“别信坐标。”
话音落下的瞬间,赵清雪又昏了过去。
吊坠蓝光骤暗。
与此同时,立方体发出尖锐警报,红光暴涨。
程知遥站在原地,左手按着疤痕,右手握着裂斧,眼睛盯着那串蓝光里的数字。
冰层下的波动越来越强。
她听见远处传来金属撞击声,像是有人在敲打管道。
节奏很熟。
三长两短。
和沙盘延迟指令的摩斯码一样。
她慢慢转头,看向通道尽头。
红光一闪一闪,照出一个人影轮廓。
不是赵清雪。
也不是科考队员。
那人穿着冲锋衣,背着包,手里拿着激光笔。
和她一模一样。
对方抬起头,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朝她眨了下眼。
然后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臂。
那里有一道疤。
和她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