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客厅里电视杂音和叔公的偷瞟都被关在了门外。
狭小的卧室里只剩下两人，哗哗的大雨还在屋外下个不停。
顾枕书恍惚觉得自己心跳比雨声更大，大脑里尽是些混乱旖旎遐想，晕乎乎地只知道盯着近在咫尺的陈眠看。
学弟就站在自己床边，脸颊贴着被雨水打湿的发丝，眉眼冷冽，神态强势，手指点在相册上，润泽的嘴唇微微开合，不知在说什么。
“汪！”
一声狗叫声猝不及防的蹦了出来，比他在门口那声更响亮。
“……”
空气死寂了一瞬。
顾枕书整个人僵在原地，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真想将那刚刚那声塞回去。“学弟！我…… 我不是……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
他羞耻到耳根和脖颈都红透了，“我刚刚…… 我只是…… 对不起！”
陈眠没回应，他只是将手中那本墨蓝色相册，摊开在了床铺上，“看这里，顾枕书，解释一下”
噗，硬壳封面与床单接触的闷响。
顾枕书视线跟着声音落下，落到那本相册上。
他看着页面在陈眠手指下翻动，最初的几张便认出来哪里不对，这些照片的角度私密，像是有个人一直在尾随跟踪学弟，“这…… 这是……”
“学弟！这些照片是哪来的？！是谁拍的？！” 顾枕书震惊，他看到那张别墅里的照片里，意外跌倒在陈眠身上的女生被剜掉了头颅，身上全是凌乱的刀痕，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报警吧，学弟。”
陈眠手指一顿，抬头仔细看了顾枕书一眼，现在的学长慌乱的看起来毫无违和感，眼底也没有青灰色的异常。
“报警？” 他翻到图书馆那张停住，点了点，这个角度就是从顾枕书的位置拍的，“你确定？”
“啊？” 顾枕书被反问得一愣，他难以置信看着那张熟悉的照片，往前又凑近了些，“它怎么在这里？！有人盗了我的手机。不对！这不是我拍的那张…… 我拍没这么清楚，构图也没这么好……”
“学弟，你信我，这张真不是我拍的那张！” 他倏地抬起头，委屈又急切地辩解道：“我承认，我…… 偷拍了你，但我的技术真的没这么好！”
“还有这张！还有这张角度也不对，” 他连忙指向旁边的海滩照片。
“这个学弟你相信我，我当时是抓拍了你的照片，但是你捡到猫眼螺的时候，我拍的太快，太糊了！根本没拍到正脸！这…… 这像是有人就在我们旁边，用更好的设备…………”
顾枕书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到了那两张毕业典礼合照，焦急和委屈瞬间被冻结在脸上。
照片上的他笑容灿烂，与陈眠姿态亲密站在一起。底下的日期标注是尚未到来的年份。
“…… 不可能，p 的吧，” 顾枕书喃喃，他试图冷静分析，脸上的血色却一点点褪去，“我们…… 我们还没毕业，这些照片太假了……”
“也许，” 陈眠说着，他将照片继续向后翻动。
顾枕书跟向后浏览，他看到了游乐园里穿玩偶服的自己，正和陈眠笑着比爱心；
生日派对时，陈眠吹蜡烛，他帮忙戴王冠；
滑雪场中两人摔倒后相视大笑；厨房里被拥抱，烟花下求婚…… 每一张照片里他们都亲密无间，幸福无比。
“真好……” 顾枕书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他看着那张梦幻的盛大婚典，穿着礼服的陈眠俊美到有些失真，那画面里场景完美契合了自己的想象。
陈眠闻声抬起头，他看到顾枕书眼神迷醉，脸上又出现了有别于学长的虔诚神情，似乎有什么在他的灵魂深处逐渐浮上来，墨色一点点在侵蚀着白纸。
“学长，” 他出声喊道：“顾枕书！”
顾枕书猛地清醒，他回神看向陈眠，“学弟？怎么了？”
“你看出什么了？！” 陈眠点住那句誓言追问。
“p 的很好…… 不是，厄，我们报警吧！” 顾枕书义正言辞，他从迷醉里清醒后，有些不寒而栗。
虽然这些照片的制作者，给两人捏造的未来如同童话故事般完美，但是，“这个性质太恶劣了！不能放过！”
陈眠合上相册，坐到了床铺上，“你没有其他解释的？”
“解释？解释什么？” 顾枕书慌乱，学弟难道还以为他设计的这些照片，冤枉啊，他想过，但没做过，“学弟，真不是我干的，我发誓……”
“呵，” 陈眠唇角难得上扬，“发誓？”
顾枕书瞬间闭嘴，不敢再说话了，明明学弟是从下方看他，他却觉得自己在被压迫性的俯视。只能委屈巴巴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看见陈眠抬起左手，展示无名指的戒指，“你真不认识这个戒指？”
“不认识。” 顾枕书看着那个戒指摇头，心里更虚了，感觉就好像他确实干了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坏事一样，底气不足。
他撬墙角应该不算…… 吧？
“过来，” 陈眠勾勾手指，“给你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顾枕书看着陈眠坐在他的床沿，微微仰头，那双眼眸里像是蒙着雾，近乎蛊惑的看着自己。
“学弟……” 他心脏猛地一跳，大脑还没思考清楚，身体已经向前凑近，近到能闻到陈眠身上飘渺的檀香，混合着被雨水浸染后冷冽气息。
“把它摘下来。”
顾枕书僵住，迟迟没有动作，明明他每天都在诅咒给学弟戴戒指的人去死。此刻的他却从心里抗拒摘下戒指。
“怎么了？” 陈眠看到他眼底似乎有青灰色在翻涌，只是问：“不是想证明清白吗？摘下它，我就相信你。”
“学弟我……” 顾枕书说着眼神变得迷离，忽然握住了陈眠的手，拇指揉碾过那枚银戒，语气缱绻的撒娇，“疼吗？不要摘，好不好？”
“为什么不能摘？” 陈眠没有挣脱，他看着学长脸上的表情从羞涩变为扭曲的温柔，只是问：“摘了，我和你谈恋爱，不好吗？”
“好”。顾枕书忽尔清醒了一瞬，他下意识就想拿掉那碍眼的银戒，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感觉身体里仿佛有人在和争夺控制权，迫不及待的把他推离原本的轨道，成为新的顾枕书。
“学弟，我的手…… 它不听我的……” 顾枕书额角渗出冷汗，更恐怖的是，自己竟然打心里不觉得抗拒，仿佛这就是他本身的想法。
而且，当他触碰到那枚银戒时，脑海里飞就不受控制的浮现出许多陌生的记忆碎片，从高楼坠落的风声，昏暗卧室里交缠的呼吸，牙齿陷入颈侧皮肤的温热血液，还有怀中身体微微的颤抖……
他俯身猛地凑近，鼻尖几乎碰到陈眠的颈侧，深深吸了一口气，“唔，你身上…… 好香啊。”
“不…… 那不是我说的！学弟，那不是我！” 顾枕书惊恐地向后仰，连连摇头，想将那突如其来的混乱记忆甩出去。
陈眠不怎么意外，也没有安抚他，反而主动贴近了一点，轻声说：“没关系，告诉我，现在想吻我吗？是你，还是‘他’？”
顾枕书如遭雷击，双腿一弯，低头跪在了床下，“眠眠……”
“怎么了？不玩了？” 陈眠扣住他垂下的下颌，手下微微用力，迫使他抬头对视，“很有趣的。”
顾枕书任由指甲掐入自己的皮肉，脸上却浮现出与学长截然不同的病态笑容，讨好的说道：“眠眠，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