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麻痹剂从天花板的气孔中喷出，白色的雾气在控制室里快速弥漫。凌第一时间捂住口鼻，但已经吸入了少量——喉咙开始发麻，四肢的知觉在迅速消退。
“是m-7型麻痹剂！”瑞娜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作用很快……需要解毒剂……”
凌冲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上显示着指挥中心的紧急封锁程序，所有出口都被金属闸门封闭，通风系统被锁定在“内循环”模式，麻痹剂浓度会持续升高，直到达到足以放倒一头大型变异生物的标准。
他在全息键盘上输入一串破解指令，那是墨先生从芯片里提取的寂灭王朝通用安全协议后门。屏幕闪烁了几下，弹出【权限验证中……】的提示。
“艾莉丝！”凌对着通讯器吼道，“我需要你黑进系统，解除封锁！”
“正在尝试！，但系统架构很古怪……不是标准的网络协议，更像是某种生物神经信号模拟……我需要更多时间！”
“我们没有时间！”瑞娜靠在一台服务器机柜旁，努力保持着清醒。她已经给自己注射了一剂通用解毒剂，但只能延缓麻痹效果，不能完全解除。“脚步声……至少十五人……正在靠近……”
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深处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伴随而来的还有武器上膛的金属碰撞声。
凌扫视控制室。除了进来的那条路，没有其他出口。窗户——如果有的话——也早已被厚重的合金板封死。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但“影鸦”在通讯里说这是废弃的指挥中心。如果是真的，那这些脚步声是谁的？
他的目光落在控制台下方的一个紧急物资柜上。柜门被一把机械锁固定，锁体上有“应急呼吸装置”的标签。
“瑞娜，掩护我！”
凌冲向物资柜，能量手枪在手，对准机械锁的连接处连开三枪。火花四溅，锁体变形。他用力一拽，柜门被扯开。
里面确实有呼吸面罩——六个，整齐排列。但更引人注目的是柜子深处的一个黑色金属盒，盒子上印着一个熟悉的标志：一只展开翅膀的乌鸦，眼睛是红色的宝石。
那是“影鸦”的个人标志。
凌拿起金属盒。盒子很轻，没有锁，轻轻一掰就开了。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存储卡，和一张手写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礼物在终端里。想要答案，就活着走出去。】
终端？
凌猛地转头看向办公桌上的那台加密终端。屏幕还亮着，文件传输日志的界面依然打开着。
他冲回办公桌，快速查看终端的本地存储。在隐藏分区里，找到了一个加密文件夹，文件名是：【给“铁匠”的见面礼】。
文件夹需要密码。凌试了几个可能的组合：“影鸦”“第四分支”“黑月”——都错了。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
“他们……要进来了……”瑞娜靠着墙，能量手枪对准门口，但她的手在颤抖——麻痹剂的效果越来越强。
凌盯着屏幕。密码……会是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貔貅主”在审讯时说过的一句话：“……‘影鸦’真人从没露过面，所有指令都是加密通讯下达……”
加密通讯。
凌快速调出终端的历史通讯记录。最近一条外部通讯是三小时前，联系方是一个匿名中转节点，但通讯内容没有被删除——只是被标记为“已归档”。
他点开归档文件。里面只有一段很短的音频。
播放。
一个低沉、平静的男声响起，没有经过变声处理：
【“铁匠”，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你已经找到了这里。不错，比我想象的快。】
【密码是你进入永恒集市后第一个接触的‘黑月’成员的代号。提示：他卖给了你们一份假情报，但也给了你们一条真线索。】
【祝你好运。】
音频结束。
第一个接触的“黑月”成员？
凌的大脑飞速运转。进入永恒集市后，他们接触过很多人：索菲亚·陈、秘银会的仿生人经理、老狗、各种黑市贩子……
假情报……真线索……
突然，他想起来了。
“银梭。”
秘银会的三级管理者，那个出卖了他们采购信息的人。他给了“黑月”假情报？不对……凌回忆起当时的细节：银梭提供的卖家地址确实引他们进入了陷阱，但那个地址本身……真的是假的吗？
他快速在终端上输入“银梭”的代号拼音。
错误。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银梭的真实名字？他们不知道。
线索……线索……
凌突然打开终端的搜索功能，输入“银梭+线索”的关键词。系统返回了一条匹配记录：那是一份三个月前的内部备忘录，标题是【关于“银梭”提供的上古遗迹坐标验证报告】。
报告内容很简短：“经实地勘察，坐标指向的‘锈蚀星外围第七垃圾场’确实存在异常能量反应，但未发现明显遗迹结构。建议降低该情报优先级。”
锈蚀星外围第七垃圾场。
那是凌苏醒的地方。
一股寒意爬上凌的脊背。银梭在更早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锈蚀星的异常？而且他把这个情报提供给了“黑月”？但“黑月”没有重视？
真线索……难道是指这个？
凌重新输入密码。这次，他输入了“锈蚀星第七垃圾场”的坐标代码。
【密码正确。】
文件夹解锁了。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凌点开播放。
画面显示的是一个实验室环境。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呼吸面罩的人正站在一个透明的隔离舱前。隔离舱里躺着一个人——凌认出那是“貔貅主”，但比他见过的更年轻，大概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貔貅主闭着眼，似乎处于昏迷状态。
穿防护服的人转过身，面对镜头。他摘下面罩。
凌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那张脸……他认识。
虽然多了些皱纹，头发花白，眼神也更冷峻，但轮廓和五官……分明就是老狗。
视频里的“老狗”看起来五十多岁，比现在的他年轻一些。他对着镜头开口，声音平静：
【记录：第七次基因强化实验，编号G-7，受试者‘貔貅主’（本名卡洛斯·维加）。植入‘服从型基因锁’，目标：建立对第四分支的绝对忠诚。】
【注射开始。】
画面中，“老狗”拿起一支注射器，将淡蓝色的液体注入貔貅主的颈部。貔貅主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但很快平静下来。
【注射完成。预计同化时间：七十二小时。之后，受试者将无条件执行第四分支的任何指令，同时保留完整的人格和记忆，以确保行为自然。】
【备注：此技术仍不稳定，有3.7%的概率导致受试者基因崩溃。但考虑到‘貔貅主’在黑市的利用价值，风险可接受。】
【记录者：基因工程师‘老狗’（代号）。】
视频结束。
凌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老狗……是“黑月”的基因工程师？他给貔貅主植入了服从基因锁？所以貔貅主对“黑月”的忠诚不是自愿的，是被改造的？
那老狗帮助他们……是真心还是另一场算计？
“凌！”瑞娜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控制室的门被轰开了。
不是被炸开，而是被某种高能切割器整齐地切出一个大洞。金属门板向内倒下，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门外站着十五个人。
全部穿着统一的暗灰色作战服，装备精良，面罩覆盖全脸。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作战单位。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身材格外魁梧。他没有戴面罩——因为不需要。
那是“貔貅主”。
或者说，是凌记忆中那个凶悍、肥胖、油腻的“貔貅主”。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体型虽然依旧庞大，但肌肉贲张，眼神冰冷锐利，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商人的圆滑和胆怯。他手里握着一把造型狰狞的双手战斧，斧刃上流动着暗红色的能量纹路。
“哟，‘铁匠’。”貔貅主咧嘴笑了，露出金属牙齿，“没想到吧？我还活着——而且比之前更好了。”
凌握紧了能量手枪：“你是真的貔貅主，还是替身？”
“都是。”貔貅主扛起战斧，向前走了一步，“你抓住的那个，是我七年前的备份体——为了应对某些极端情况，第四分支给我做了几个克隆体，植入基础记忆，必要时可以当替死鬼。可惜那个备份体太弱了，居然真的被你们抓住了。”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骨骼发出“咔吧”的响声。
“但这个我，”他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是原版。经过七次基因强化，三次机械改造，还有‘影鸦’大人亲自调教的战斗训练。你知道吗？我在格斗场的地下擂台上，已经连胜九十九场了。今晚，我想凑个整。”
他身后的灰衣人同时举枪。
“所以，”貔貅主举起战斧，指向凌，“你是自己跪下，交出芯片和所有资料，然后让我给你个痛快……还是想试试我新斧头的锋利度？”
凌深吸一口气，麻痹剂的效果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他看了一眼瑞娜，她正艰难地举起枪，但手臂颤抖得厉害。
“艾莉丝，”凌低声说，“封锁解除还需要多久？”
“最少……三分钟。”艾莉丝的声音带着绝望，“系统太复杂了……”
三分钟。他们撑不了三分钟。
凌看向貔貅主，又看向控制台屏幕上那个刚刚播放完的视频文件。
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一个疯狂的主意。
“貔貅主，”凌放下能量手枪，让它滑到地上，“你知道‘黑月’对你做了什么吗？”
貔貅主的笑容僵了一下：“什么？”
“他们给你植入了服从基因锁。”凌指了指控制台，“我这里有视频证据，是你的基因改造手术记录。执行手术的人……就是你信任的那个情报贩子，‘老狗’。”
貔貅主的脸色变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凌捕捉到了那丝动摇。
“你在胡说什么——”
“三年前的九月十七日，第四区基因实验室。”凌快速念出视频里记录的信息，“第七次基因强化实验，编号G-7，受试者‘貔貅主’。植入‘服从型基因锁’，目标：建立对第四分支的绝对忠诚。手术记录者：基因工程师‘老狗’。”
他盯着貔貅主的眼睛：“你现在对‘黑月’的忠诚，不是真的。是被他们用技术强行植入的。你就像一条被套上项圈的狗，他们让你咬谁你就咬谁，让你死你就死。你真的甘心吗？”
貔貅主沉默了。他身后的灰衣人没有动作，显然在等命令。
几秒后，貔貅主突然大笑起来。
“不错的故事。”他擦掉笑出来的眼泪，“差点就信了。但是啊‘铁匠’……你犯了一个错误。”
他抬起左手，按在自己胸口。作战服下，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基因锁，我知道啊。”貔貅主的声音冷了下来，“但你知道‘影鸦’大人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卡洛斯，我给你力量，给你地位，给你永恒的生命。代价是忠诚。你接受，就签下这份契约。’”
“我签了。”他的眼神变得狂热，“自愿的！因为我知道，没有‘黑月’，我永远只是个在黑市里摸爬滚打的小混混！但现在呢？我是永恒集市地下世界的主宰之一！我拥有力量！财富！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举起战斧，能量纹路亮得刺眼。
“所以收起你那套可怜的挑拨离间吧。现在，最后一次机会——交出芯片，或者死。”
凌知道，谈判破裂了。
他看了一眼瑞娜。她微微点头，手悄悄摸向了腰间——那里还有最后一枚电磁脉冲手雷。
“芯片在这里。”凌从怀里拿出那个装有禁忌芯片的金属盒，“但你得自己来拿。”
貔貅主眯起眼睛，似乎在判断这是不是又一个陷阱。
最后，他哼了一声，大步向前。
十米。
五米。
三米。
就在貔貅主伸手要抓向金属盒的瞬间，凌猛地将盒子扔向空中。
同时，瑞娜拉响了电磁脉冲手雷。
刺眼的白光炸开。
控制室里所有电子设备瞬间熄灭。灰衣人的武器失效，照明系统瘫痪，只有应急红灯开始闪烁。
貔貅主怒吼一声，战斧的能量纹路也黯淡了——那是依靠电子系统维持的能量增幅装置。
但他依然能战斗。
在电磁脉冲爆发的混乱中，凌已经捡起地上的能量手枪，朝着貔貅主连续射击。能量束打在貔貅主厚重的胸甲上，溅起一片片火花，但没能穿透。
“没用的！”貔貅主挥舞战斧，虽然失去了能量加持，但纯粹的物理力量依然恐怖。斧刃劈开空气，砸在凌刚才站立的位置，金属地板被砸出一个深坑。
凌侧滚躲开，肋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镇痛剂的效果在消退。
瑞娜挣扎着开枪，支援凌，但她的动作越来越慢——麻痹剂快要完全生效了。
灰衣人虽然失去了能量武器，但纷纷拔出战术匕首，开始围拢。
就在这时，控制室的天花板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紧接着，一整块天花板被撕裂开，金属和混凝土碎块如雨落下。
一个身影从破口跃下。
墨先生。
他右手的机械臂已经变形，前端伸出高速旋转的切割钻头，左手握着一把改装过的霰弹枪。落地瞬间，钻头直接刺穿了一名灰衣人的胸口，霰弹枪同时开火，将另一名灰衣人轰飞。
“抱歉来晚了！”墨先生喊道，“外面还有二十多个，艾莉丝正在干扰他们的通讯，但撑不了太久！”
貔貅主看到墨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很快被疯狂取代：“都来吧！越多越好！”
他放弃凌，转身冲向墨先生。战斧与机械钻头碰撞，爆出一串刺目的火花。
凌趁机冲向控制台。电磁脉冲的效果正在消退，系统开始重启。
“艾莉丝！”他对着通讯器吼道，“现在能解除封锁吗？”
“可以了！”艾莉丝的声音带着惊喜，“系统重启时有一个三秒的后门窗口——我已经植入了破解程序！倒数三、二、一……现在！”
控制室的金属闸门猛地向上弹开。
“走！”凌冲向瑞娜，架起她的一条胳膊。墨先生也摆脱了貔貅主的纠缠，向他们靠拢。
“别想跑！”貔貅主咆哮着追来。
墨先生转身，从腰间摘下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球，扔向貔貅主。
“尝尝这个——‘时滞手雷’原型！”
金属球在空中炸开，没有火焰，没有冲击波，但周围的空间突然变得粘稠。貔貅主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像在胶水中挣扎。
“只能持续十秒！”墨先生喊道，“快！”
三人冲出控制室，冲上来时的楼梯。
身后的指挥中心里，传来貔貅主愤怒到极致的咆哮。
而就在他们冲出“血拳竞技场”后门的瞬间，凌的通讯器里传来了艾莉丝急促的声音：
“凌！我刚才在破解系统时，发现了一个更深的隐藏分区……里面有一份加密文件，标题是【‘黑月’对‘铁匠’的完整评估报告】。”
“报告的最后一条结论是……”
艾莉丝的声音在颤抖。
【“……目标‘凌’的真实身份已确认。非普通上古遗民，而是‘修真联盟’‘火种计划’核心成员之一，体内残破灵根为混沌灵根。建议：不惜一切代价捕获，若无法捕获，则彻底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