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天干冷，但龙盛别墅里的暖气烧得足，加上一帮年轻人热火朝天地折腾，倒显得春意盎然。“女娲”系统内测顺利，靠着之前布下的利益网络，也接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政府和企业订单，算是初步实现了自我造血。
张晨风正叼着烟，跟刘垚、雷浩、宋峰猫在机房，盯着服务器日志上一条诡异的报错信息较劲。
“风哥，前台电话，说有客访。”郭晓雯探进头来，“说是‘寰宇资本’的，一位姓刘的总监。”
“寰宇资本？”张晨风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没什么印象，“哪路神仙？预约了吗？”
“没有，但她说……她叫刘珊珊。”
张晨风夹着烟的手指顿了一下，烟灰簌簌落下。刘珊珊？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慈善晚宴上那个宝蓝色身影，冷静、疏离，递过来一张冰凉的名片。
珊珊？宋峰也是一愣“大哥…”
张晨风朝宋峰点了点头。
“带她去我办公室。”张晨风把烟摁灭，对雷浩他们摆摆手，“你们先啃着，我去会会这位‘发小’。”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因为熬夜有点皱巴巴的卫衣，晃悠着走向二楼临时隔出来的办公室。推开门，刘珊珊已经坐在了会客沙发上。
今天她没穿晚礼服，是一身剪裁利落的炭灰色西装套裙，丝质衬衫领口系着个小巧的蝴蝶结，头发依旧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锐利的黑曜石眼睛。她正低头看着手机，听到开门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化的微笑。
“张总，冒昧来访，没打扰吧？”
“刘总监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张晨风拉开对面的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故意没坐回老板椅，显得随意又带着点不着调，“怎么，寰宇资本也对我们这小庙感兴趣了？”
刘珊珊将手机收起，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无可挑剔：“张总谦虚了。龙盛集团和‘女娲’系统，最近在圈内声名鹊起，我们想不关注都难。尤其是你们刚刚上线的那个‘灵境’模块——基于‘盘古’底层的3d内容创作与实时渲染引擎，我们集团高层评估后，认为潜力巨大。”
张晨风眉梢一挑。“魔镜”是“女娲”生态里一个比较偏门的拓展应用，主要面向游戏开发、虚拟展示和建筑设计领域，目前还处于早期推广阶段，知道的人不多。这寰宇资本嗅觉够灵的。
“哦？看来刘总监做了不少功课。”张晨风玩味地看着她，“不知道贵集团看中了‘灵境’哪一点？”
“实时渲染效率，尤其是对复杂光影和物理效果的处理，比市面上的同类解决方案领先至少一个代差。”刘珊珊语速平稳，吐字清晰，“更重要的是，它与‘女娲’底层的数据流和算力调度无缝衔接，这意味着未来在大型虚拟场景、甚至元宇宙基础构建方面，有极大的想象空间。我们集团旗下有影视特效、文旅地产和线上娱乐业务，都需要这样的核心技术。”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张晨风，带着一种谈判桌上常见的、施加压力的专注：“我们希望能与龙盛达成战略合作，共同开发‘魔镜’的商业潜力。具体来说，寰宇希望投入资金和资源，换取‘魔镜’项目的一定股权，并获得在特定领域的独家授权。”
张晨风身体往后一靠，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没立刻回答，反而打量着刘珊珊。几年不见，这女人确实不一样了。不再是记忆中那个需要他保护的邻家小妹，而是能代表一个庞大资本集团，坐在这里跟他侃侃而谈投资、股权、独家授权的狠角色。她身上那种混合了艺术生审美（从她一丝不苟的妆容和穿搭细节能看出来）和商业精英干练的气质，很独特，也很有杀伤力。
“独家授权？”张晨风捕捉到关键词，嗤笑一声，“刘总监，这胃口不小啊。‘魔镜’可是我们‘女娲’的亲儿子，还没长大就让你抱走一个，还得签卖身契？”
刘珊珊面色不变，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张总，核心技术需要应用场景和资本助推才能发挥最大价值。寰宇能提供的，不仅仅是钱，还有遍布全国的渠道资源，以及……在更高层面的影响力。我相信，这对龙盛下一阶段的发展至关重要。”她语气平和，但话语里的分量却不轻。
“更高层面的影响力？”张晨风歪着头，笑得有点坏，“有多高？比王斯年他们家还高？比部委林少还高？”他故意点出两个最近走得近的“关系”，带着点试探，也带着点炫耀。
刘珊珊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似乎对他的近况并非一无所知。她轻轻拂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西装褶皱，语气依旧平稳：“不同的资源，在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价值。寰宇能接触到的层面和能调动的资源，或许能帮龙盛打开一些……之前难以触及的门。”
这话说得含蓄，但意思很明白：我们能给你的，可能比你现在拥有的，更高级。
张晨风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换了个话题，语气也变得松散起来：“说起来，珊珊，我记得你小时候画画特别厉害，还得过奖呢。怎么现在干起资本这刀光剑影的活儿了？你这审美和手腕，不去搞艺术策展，可惜了了。”
他这话题跳转得突兀，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精准地戳向了过去。
刘珊珊交叠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但脸上职业笑容的弧度丝毫未变：“人总是会变的，张总。艺术是爱好，商业是现实。我很满意现在的工作状态。”她巧妙地避开了个人经历的追问，将话题拉回正轨，“关于‘魔镜’的合作，张总意下如何？我们可以先签署一份保密协议和初步合作意向书，细节可以慢慢谈。”
张晨风心里快速盘算着。寰宇资本背景深厚，刘珊珊能代表他们出来谈，说明她确实混得风生水起，得到了重用。与她合作，利大于弊。但怎么合作，合作到什么程度，主动权必须握在自己手里。
“合作嘛，不是不能谈。”张晨风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李壮和王磊又在掰手腕，吵吵嚷嚷，“不过，独家授权免谈。股权可以谈，但不能触及我们的控股权和核心知识产权。具体的方案，让你们的技术团队和我们的团队先对接，摸摸底再说。至于你刘总监……”
他转过身，背对着光，脸上带着那种熟悉的、痞气中透着精明的笑容：“既然是发小，总得给点特殊待遇。这样吧，今晚我做东，请你吃个饭，地方你定，算是我尽地主之谊，咱们边吃边聊，也顺便……叙叙旧？”
他故意把“叙叙旧”三个字咬得有点重，目光带着审视和探究，落在刘珊珊脸上。
刘珊珊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缓缓站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包，嘴角勾起一个比刚才真实少许的弧度：“张总盛情，却之不恭。地方我来定，晚上把地址发你。”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张晨风一眼，眼神复杂难明，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职业性的冷静：“希望我们这次，能有一个好的开始。”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张晨风摸出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眯起了眼睛。
刘珊珊……寰宇资本……“魔镜”项目……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拿出手机，在核心群里发了条语音：“兄弟们，准备一下，来条大鱼，胃口不小。技术组把‘魔镜’的核心优势和数据再梳理一遍，晚晴准备一下合作框架的底线条款。另外……”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玩味的笑，“老二、老三晚上陪我去个‘私人’饭局，探探底。”
合作契机已经出现，但这场谈判，注定不会那么简单。尤其是，谈判桌对面坐着的人，是刘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