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观测联盟”的构想,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林天皇朝及其周边疆域。云岚宗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开放姿态,不仅提供了标准化的观测玉简制式、几种用于测量灵气波动和星辰轨迹偏移的简易法器图纸,还定期发布《天变观测摘要》,汇总分析各方提交的数据,并附上云岚宗天变应对司的一些非核心研究成果与趋势研判。
这一举措,赢得了绝大多数参与势力的拥护。对于那些中小宗门和散修而言,这无疑是抱上了粗壮的大腿,能在迷雾中看清些许方向;对于那些大中型势力,则是一个窥探云岚宗核心研究方向、并借此提升自身应对能力的宝贵窗口。即便强如南楚,在得知此事后,也通过墨渊宗师私下传递了希望以某种形式进行数据交换的意向。
一张以云岚宗为核心,覆盖范围越来越广的“观测网络”开始悄然织就。无数或简或繁的数据,如同涓涓细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至天变应对司。
与此同时,闭关中的陈长老也取得了初步进展。“星衍道种”不愧为上古大能所留的根基法门,虽只是入门级的规则观测之术,却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他结合自身金丹境界的修为与数百年的积累,初步掌握了一种名为“星轨微察”的法门。
此法门无法直接预测未来,却能通过观测星辰轨迹的细微变化、灵气潮汐的起伏规律,结合地脉节点的稳定状态,对特定区域短期内(数日到数十日)的灵气环境趋势、以及出现新的“稳定节点”或“危险异变”的概率,进行一定程度的推演!
当陈长老出关,将第一份运用“星轨微察”法门推演出的《三日后东南边境落霞谷区域有七成概率出现小型稳定节点,伴有低烈度灵气震荡》的报告,放在天变应对司的案头时,整个司内都沸腾了!
预测!尽管范围小,时间短,概率也非百分之百,但这确确实实是预测!
吴璇立刻下令,派遣一支小队前往落霞谷区域潜伏观测。三日后,传回的消息证实了推演的准确性!一处新的、规模不大的稳定节点如期出现,虽然伴随的灵气震荡掀翻了几座小山头,但因早有准备,并未造成人员伤亡,云岚宗更是近水楼台,第一时间占据了那处节点,收获了几种外界罕见的变异灵材。
首次预测成功,意义非凡!这证明“星衍道种”与观测网络结合的道路是可行的!
云岚宗高层欣喜若狂,对天变应对司,尤其是提出联盟构想的吴璇和获得道种的陈长老,更是赞誉有加。宗门的资源进一步倾斜,观测网络的构建与数据汇总分析工作以更高的效率展开。
吴璇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她乐在其中。她能感觉到,宗门正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一条可能引领整个时代走出天变困局的道路。她偶尔会望向听雨轩的方向,心中对弟弟的感激无以复加。没有他那看似随意的点拨,就没有《基础篇》的公布,没有对规则冲突的认知,更没有后续这一系列的布局与突破。
……
然而,就在这片欣欣向荣之下,一些不和谐的杂音,也开始通过这张日益庞大的观测网络,悄然反馈回来。
一份来自与北燕皇朝接壤的“铁剑门”的观测报告,引起了吴璇的注意。报告提及,北燕边境数个区域,近期的灵气紊乱程度异常加剧,出现了大量低阶修士乃至凡人莫名狂躁、嗜血,最终力竭而亡的案例。其死亡特征,并非寻常走火入魔,更像是……精气神被某种东西强行抽干吞噬。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区域的地脉波动数据,在观测网络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污染”的墨绿色泽,与通常代表稳定节点的亮白色或柔和彩色截然不同。
几乎同时,另一份来自西部“金沙派”的报告也提到了类似现象,地点位于与西夏王朝交界的荒漠地带。同样是灵气紊乱加剧,生灵异常死亡,地脉数据呈现污秽色泽。
吴璇立刻调取了观测网络中所有类似的数据记录,进行交叉比对和分析。结果让她心头笼罩上一层阴霾。类似的“污染”现象,虽然目前还只是零星出现在几大皇朝的边缘交界地带,范围不大,但其呈现出的特征高度相似,并且……有缓慢扩散和连接的趋势!
“这不是寻常的天变异象!”吴璇拿着分析结果,找到了林长老和陈长老,神色凝重,“这更像是一种……有意识、有目的的侵蚀和污染!”
林长老看着那些标注出来的、如同疮疤般出现在地图边缘的墨绿色区域,眉头紧锁:“吞噬生灵精气,污染地脉……此等手段,闻所未闻!难道是天变催生出了某种可怕的邪物?”
陈长老运转刚刚掌握的“星轨微察”法门,试图推演那些污染区域的源头,却只觉得那一片天机混沌,充满了暴虐与死寂之意,他的神识稍稍触及,便感到一阵刺痛与心悸,根本无法深入。
“推演不出……那片区域的天机被蒙蔽了,或者说,被一种更强大、更邪恶的力量扭曲了。”陈长老脸色发白地收回神识,沉声道。
一股寒意在三人心头蔓延。天变本身已然足够可怕,若再叠加这种有意识的邪恶侵蚀……
“此事必须立刻禀报掌教!”吴璇当机立断,“并提高观测联盟的警戒等级,重点关注此类污染现象的扩散情况!我怀疑,这背后……可能藏着我们尚未知晓的巨大威胁。”
……
听雨轩内,吴麟正对着一盘新研发的、能自动变化七十二种滋味的“百味糕”进行“品鉴”。
忽然,他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并非因为糕点味道不对,而是他感觉到,冥冥之中,几缕极其微弱、却充满了怨憎、贪婪与毁灭气息的“丝线”,悄然缠上了那张正在扩张的“观测网络”,并试图沿着网络,反向渗透、污染些什么。
“啧,虫子闻到味儿,开始往外爬了?”吴麟撇了撇嘴,似乎有些嫌弃这“虫子”打扰了他的雅兴。
他放下糕点,随手拿起石桌上那杯尚未喝完的“星辰醉”,对着虚空,如同泼墨般,随意地一洒。
杯中那蕴含着丝丝混沌意蕴与星辰道韵的液体,并未落下,而是在离杯的瞬间便化作无形无质的气韵,融入了无处不在的天地法则之中,如同最细微的清洁剂,悄然拂过那张观测网络的“节点”与“线路”。
那些刚刚缠绕上来的、充满污秽气息的“丝线”,在与这混沌气韵接触的瞬间,便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发出一阵无声的哀鸣,迅速消融、瓦解,未能对观测网络造成任何实质影响。
吴麟甚至懒得去追溯这些“丝线”的源头。对他而言,不过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试图爬上餐桌的蚂蚁。
“看来,光躺着也不行了,得让四姐他们稍微动一动,清理下卫生。”他嘀咕了一句,重新拿起那块“百味糕”,咬了一口,感受着舌尖炸开的奇妙滋味,很快便将那点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抛在了脑后。
然而,他这随手一挥,却让远在数万里之外,某处隐藏在瘴气山脉深处、血池翻涌的洞窟内,一名盘坐在累累白骨王座上的血色身影,猛地睁开了双眼,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疑与暴怒。
“是谁?!竟能如此轻易抹去本尊的‘魔念丝’?!”
他释放出的、用于试探和污染那新生“网络”的魔念,竟在瞬间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净化了!连一丝痕迹都未能留下!
“云岚宗……果然藏着古怪!”血色身影低声嘶吼,周身血光翻涌,“看来,计划需要加快了……”
风雨欲来,暗处的惊雷已然开始酝酿。而云岚宗凭借观测网络,首次捕捉到了这危机来临前的微弱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