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长老那仿佛受到冲击的表情,我确信了。
“果然如此。”
大长老患有宿疾的事实,是我通过前世就已经知道的事。
他的人生在被父亲烧死之前所剩无几,我也是知道的。
我渐渐崭露头角,所以他这么做的原因。
最终还是因为焦急吧。
而且。
反过来,我这么直接向大长老暴露自己的原因,也是因为。
我知道大长老变弱了。
“好像比预想的要弱一些。”
从刚才的交手就能看出来。
虽然他似乎遗憾地察觉到我的气息,并用真气护体。
但他连一瞬间都没能抓住我的存在。
以及大长老对刚才那一击露出了什么反应。
“说是达到化境的武者……”
原本达到化境的武者,就像是脱胎换骨,停留在更高一个层次。
拥有着浓郁而模糊的矛盾存在感。
当然,这也要么是感官极其敏锐。
要么是达到类似境界才能察觉到的部分。
但结合前世的经验,加上我多少也突破了瓶颈,所以能感受到一些。
“大长老的身体变得浑浊了。”
大长老确实达到了化境。
但看现在的状态。
他大部分的内力似乎都流向了不该流的地方。
硬要说这股力量的最终去向。
“他在阻止肉体崩溃。”
原因大概是旧疾的余波。
“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
他能很好地进行调和,维持着达到化境后本应衰老缓慢的肉体。
而且表面上看起来也完全没有痕迹。
就拿我自己来说,如果我不知道大长老患有旧疾,也根本察觉不到。
于是大长老对我说。
“……你一直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次他大概也像刚才一样装作不知道。
那是一个与我无关的话题。
如果能继续装作不知道,那就那样吧。
“看样子是相当着急啊。我认识的人里,他可是最狡猾的狐狸,看他把事情办得一塌糊涂。”
“你这小子!看在是同族的份上才尊重你!竟然越来越得意忘形了。怎敢对世家的长老说出这种不像话的话!”
大长老怒吼着,但我只是觉得那副样子可笑罢了。
我没有刻意掩饰自己不住泄露的笑意,而是展示给了大长老看。
“以前,我应该很明确地告诉过你。”
关于那只不仅对主人露出獠牙,还攻击了主人的狗的下场。
“是说它牙齿都被拔光,活活饿死了吗。”
这无疑是一个明确的警告。
就是说,别惹我。
“可他为什么要咬我呢。”
觉得我的警告可笑?有可能。
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个小男孩的警告,能有多可怕呢。
他该害怕的不是我。
当然包括家主父亲。
以及除了二长老之外,那些为数不多支持我的人,他都应该感到害怕。
最大的倚仗应该是我刚才提到的父亲吧。
大长老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但他最终还是对我伸出了手。
他是不是有自信不会被发现?
当然,也许他确实有。
但在我看来。
“看来是急得连前后都顾不上了。”
他只是太着急了。
“不是吗?”
我的话让大长老沉默以对。
以我这样稍微了解他过去如何促成某个结局的人来说,多少能理解大长老一点。
作为稍微了解他过去如何促成某个结局的人,多少能理解大长老一点。
那是因为我同样也是个丑陋的人物,所以才像照镜子一样一眼就能看穿。
说到底,他不过是无法承受他那老旧肉身中溢出的欲望罢了。
“哈。”
一直沉默不语的大长老,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还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尽管他依然装作不知情,但面具上不知不觉中裂开的裂纹却清晰可见。
咕呜——!
充满中丹田的内气一点点地做出反应。
同时,体内蕴含的热气也随之狂涌。
嘶嘶——
现在清晰冒出的白气,并非是因为寒冷。
这完全是因为热气所致。
“如果你想装作不知道,就继续装下去吧。反正我无所谓。”
“杨天,你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呢。”
深夜里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无疑是大长老的剑罡。
比剑气更进一步,更加具象化的气息。
即便身体正在衰败,也依然是化境级别的武人。
从大长老身上感受到的杀气,绝不是可以忽视的程度。
实战前感受到的沉重感。
我努力无视着脊背上冒出的冷汗。
“你现在难道不知道,你正在做你根本无法承受的事情吗?”
“无法承受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是啊,你可以认为是我做的。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令人愉快。”
听着大长老的诡辩,我仍不断调整着姿态。
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提高气感,整理着套路。
“这只狐狸般的老家伙?”
大长老一边对我说话,一边用自己的内气侵蚀着周围。
这样无论我从哪里钻进去,他都能挡住。
他好像是想把我的注意力引到对话上,然后在周围布阵。
“但是,应该没有证据吧。”
大长老的剑尖微微颤抖。
含着内力的剑正在对此做出反应。
剑鸣声没有响起。
但也不能因此放松警惕。
“那种情况下,你如此鲁莽地犯下的事情,要是让你爹知道了,你真觉得他会轻易放过你吗?”
“哎,难道您是在担心我会被赶出去吗?”
我带着一丝笑容给出答案,大长老果然如他所料地笑着接受了。
“你真是因为是唯一的男丁就得意忘形了啊,如果那样的话……你的处境只会更加不利。你好像觉得那个位置会一直保持下去……”
“这老头子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你说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我没有证据就来了?”
我的话让大长老的眼睛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胡说。”
“像胡说吗?”
“是不是被逼到绝境了,所以胡言乱语了啊,你犯下的事故虽然不少,但如果现在能好好道歉的话,老夫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放你一马。”
大长老好像认为我说的是无稽之谈,但可笑的是,对此确实有证据。
真要说起来,这不是关于他袭击我的证据。
确切地说,是即使把大长老打个半死,打得稀巴烂。
家族内部也不会对我说什么的理由。
“你依然是个愚蠢的老头子。”
持续不断的灼热感让我的身体彻底燃烧起来。
不仅有袅袅升起的烟雾。
身体正躁动着,想要立刻动起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坏了,连精神都变得卑劣了,但你不该被贪婪吞噬。”
“…你这小子…!家主和大长老照看你,你就以为天下都是你的了吗!”
“照看个屁。”
呼啦啦!
从剧炎火轮功的轮环中迸发出的紫红色火焰缠绕全身。
与当初刚引燃火焰时,差点昏厥过去的情况不同。
现在可以轻松自如地引燃了。
“还不是因为你吃得太多了。”
神老头嗤笑着补充道。
但是,无可辩驳。
我自己也觉得吃得太多了?
与此同时,大长老看着缠绕在身上的火焰,眼睛格外颤抖。
我察觉到他眼角皱纹间,瞳孔中蕴含着什么,立刻问大长老。
“羡慕吗。”
“…!”
“因为你看到了你无法引燃的火焰?”
说到河东仇家,很多人都知道这是主要使用火功的世家。
说得没错。
实际上,只要是直系血亲,都会主要使用火功。
虽然现在投身华山的仇灵华不是这样。
但证明是仇家血亲最快的方法就是这火焰。
但是,旁系无法使用。
虽然与剧炎火轮功的绝技一样,都是将热气纳入体内使用,
但最终只是热气而已。
也就是说,即使姓氏相同,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引燃火焰。
因此,我清楚地理解了大长老眼中那细微的情绪。
因为那眼神,与我前世偶尔看向其他人时所见的眼神相似。
“你这小子…。”
“你说没有证据是吗?”
我慢慢伸出手,指向了大长老的住处。
“没必要非得拿出证据,那边肯定都有。”
“哈,你真觉得那边会有什么吗?愚蠢。”
“啊,你房间里肯定没有。你没那么笨。”
“那……”
“那书架后面藏着的地下室怎么样?”
“…!”
听到我的话,大长老倒吸了一口气。
通过前世得知的事实。
大长老通过旧仙门积累的财富,以及证明他四处伸手的那些文件。
那是不计其数的证据,多到让人觉得是偷偷藏起来的。
“当然,重要的东西,他好像早就不知道怎么处理掉了。”
那是几年后的事了。
那现在呢?
现在大长老也预料到并处理好了吗?
看大长老的表情,幸好不是那样。
“那个……你怎么会……”
他好像非常慌张。
也难怪,我毫不在意地提起那个被阵法涂满各种东西的空间,他会惊讶也是正常的。
毕竟前世发现并拆除它,足足花了一个月。
那种高深的阵法他是怎么偷偷布置的,就不得而知了。
“一开始。父亲真的不知道吗?”
如果问父亲是否真的对大长老的越轨行为一无所知。
说实话,这很难说。如果他是知道却装作不知道的话。
那又不太可能。
“你现在问我,你觉得我会回答你吗?”
我嘲讽的话语让大长老发出咯吱咯吱磨牙的声音。
我看着那个大长老,火焰逐渐壮大。
“别以为这是小孩子的胡闹,大长老。”
火焰和随之逐渐扩散的内气逐渐蚕食了大长老在周围散布的斗路。
这意味着领域正在逐渐扩大。
“这是本家对你的惩罚。”
家主父亲不在的现在,世家的所有指挥权都归总管。
而不是长老中地位最高的大长老。
甚至不是长老中的任何一个人。
是总管。
这是仇家在血魔大战之后几百年间一直遵守的法度。
而我,在来仇仙门之前,就已经从总管那里获得了这项权利。
“老实说,我没想到他会给。”
虽然只是我大概解释了一下情况,说要把大长老掀翻,总管就帮我解决了,
但在我看来,那只是个通知。
就是说我要那么做,你们爱罚不罚,自己看着办。
没想到事情比预想的顺利。
“惩罚?你这小毛孩,竟敢对谁施加惩罚。我做错了什么?”
“你自己去想吧,如果实在想不明白的话。”
无聊的问答就到这里吧。
“你就当我是纯粹不爽想掀翻你吧,我看也差不多就是这样。”
话音刚落。
将周围完全笼罩的小太阳,猛地扑向了大长老。
***
一流和绝顶最大的区别是。
内气逐渐与肉体同化。
原本只是藏在丹田中的内气。
随着领悟,跨越了壁障,开始发生变化。
闭着眼的中丹田苏醒了。
内气侵入其中,肉体开始更加活跃。
身体因为内气变得更强,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需要散布气感才能感知的事物,现在能看到和听到更多。
开始摆脱自己定义为人类的框架。
这就是绝顶的境界。
那么。
化境又是什么呢?
许多人对此的回答,虽然说辞各不相同。
但最终,意义是相同的。
我斗胆评价为,超脱。
就是能做到原本做不到的事情。
过去,姓皇甫的魔人,默拳对此曾说。
他已经踏上了通往神的路。
当时我曾骂他胡说八道,还揍过他的脑袋。
但为什么他会有那种感觉,我倒是能稍微理解一点。
大概就是说,差别就是那么大吧。
而当越过化境,触及到另一个领域的那一刻。
触及到了至高的领域。
他也曾这样形容。
轰隆!
火焰席卷地面,向四面八方蔓延。
火焰仿佛扎根一般,开始支配四周。
即便是自己看了,也是令人恐惧的景象。
唰!
剑罡划破火焰,飞了过来。
笔直而坚定的一条线,果断的剑路精准地瞄准了我所在的位置,飞了过来。
这不是什么有威胁的攻击,所以可以轻松躲开。
呼!
紧随而来的风压才是真的。
“你这混蛋!”
伴随着大长老的怒吼,炙热的火焰在周围肆虐。
这是大长老的灼热气息。
“你当真要见血是吧!好啊!既然你如此渴望,我作为长辈,就好好教训你一顿。”
“舌头还没死呢,看你丫说得一套一套的。”
噗通。
伴随着一声轻响,他低低一跃。
炽热的身体迅速接近大长老。
喷涌出拳头上缠绕的火焰。
剧炎态牙狼。
这是在比武大会上使用过的绝技。
轰隆隆!
巨大的火焰化作狼的形状,席卷四周。
看起来坚硬的石板地被碾碎,留下了痕迹。
如果当时面对的只是后起之秀的水平,这一击就该结束了。
唰啦——!
火焰被蕴含热气的剑刃轻易地斩开。
砰!在爆炸并四散的火焰残余中。
我观察着大长老的动作。
“轻易?那可不是。”
大长老的剑法与他的境界相符,凌厉无比。
然而在那微小的呼吸间隙中。
我能看出大长老在消耗超出必要的力量。
“看来这破烂身体可不轻松啊。”
所以化境水平的武者才会变成那副德行。
挥舞一剑竟然要耗费那么多力气。
这辈子见过多少个倾尽一生达到那种境界的武者?
虽然不能一一细数。
但当回想起他们的存在感时。
大长老现在又身处何地呢?
“至少他与那些人不是一个级别的。”
与我曾轻视的苍天剑王南宫震相比,更是如此。
即便我个人看不起他,但如果南宫震认真地对付我。
如果我不使用其他手段,只凭我自身的力量与他对抗,恐怕连十招都撑不过吧。
境界的差距就是如此。
十招也真是荒谬。
“也就是说,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这种情况下,现在的大长老呢?
“可以试试。”
理智和直觉都这么说。
唰——!
大长老的快剑划着斜线朝我伸过来。
虽然是接近基础的剑术,但在熟练的剑客手中施展出来,却格外凌厉。
是看起来很熟悉的剑法。
惧龙赤七剑。
仇仙门教授的剑术。
这是仇家使用的代表性剑法。
将一种剑术发挥到极致的剑上,沾染着浓郁的斗气。
带着热气的剑,光是擦过就充满威胁。
这一点,从体内带着化功的身体感受到热度就能知道。
“比想象中要快啊。”
大长老保持着呼吸,渐渐加快速度靠近。
确实,和使用相同剑术的武延或仇折叶相比。
大长老的动作简直是天壤之别。
唰——!瞬间一道闪光擦过脸颊。
“啧。”
如果是宿疾的问题,如果没有中间停顿的动作。
那就危险了。
刚才也是。
就算身体出了故障,化境就是化境。
“气势烧得那么旺,结果展现出来的却是虚无缥缈。”
“稍微有点本事就立刻开始嘴炮了,这老头真是狡猾。”
听了我的话,大长老咧嘴一笑,重新调整了动作。
呼——!
同时,一股凌厉的杀气从大长老的肩膀上喷涌而出。
杀气和斗气交织在一起,空气被沉重地压迫着。
“呼。”
看着那个,我捋了捋头发。是因为那股可怕的气息吗,身体不受控制地反应,头发被冷汗浸湿了。
“不会轻易放过吧?”
“既然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就别问了。”
“您可真小气,帮帮忙会死啊?”
“你明明不想要那种过程,嘴巴却轻浮得很啊,小屁孩。”
听了神老头的话,我平静地整理了视线。
充满中丹田的内气还有富余。
大概一半?
为了跟上速度,我四处喷射火焰,过度使用后还有这么多,这足以说明我这小小的身体里到底吞噬了多少内气。
大长老与我对视,对我说道。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什么机会?”
“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式,查到了我的身体,但你看看,杨天,无论你有多么伟大的天赋,现在的样子不过是逞强罢了。”
“所以呢。”
“如果现在向我道歉,并表示要结束这件事,我就会接受,并让你好过。”
“哦?道歉了就当没发生过?什么也不要?”
听了我的话,大长老短促地笑了一声。
然后他变了脸色,接着说道。
“看来是不会那么简单了,大概是为了好好收场。你得实现几个我想要的愿望才行。”
归根结底,就是想在放过我的同时,既收下道歉,又为自己争取到好处。
我回问道,他毫不掩饰地将欲望咀嚼着吐露出来。
“不放过我会怎样?”
“那,就不会有好结果了。”
是血亲,所以不会杀我。
意思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引向不好的方向。
“干嘛?这次又要动我身边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