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被对方突然的靠近和直白的询问惊得一怔，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被看穿心事的狼狈。
但很快便恢复了惯常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刻意为之的轻松。
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目光直视着前方绵延的道路，语气平淡：
“没什么，一些无关紧要的旧事罢了。”
黑兑闻言，秀气的眉头立刻不满地蹙了起来。
她可不觉得自己是那么好糊弄的，对方那瞬间的失态和此刻强装的平静，在她眼中那般醒目。
女子红唇微启，正要追问——“好了，”初阳的声音却比她更快一步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清晰地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
“你出来的时间够长了。心界才是你稳固魂体的地方。外面……终究不安全。该回去了。”
男孩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留下任何商榷的余地。
目光依旧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仿佛刚才那片刻的低沉与对话从未发生。
车顶的空气，瞬间带上了一丝被强行掐断的凝滞。
而车窗外的荒原在晨曦中铺展开来，稀疏的枯草顶着霜白，一直延伸到灰蒙蒙的天际线。
初阳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却穿透了挡风玻璃，落在遥远的地平线上那抹刚刚挣脱束缚、挣扎着染红云层的晨光上。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
黑兑那半透明的身影悬浮在副驾位置，那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男孩的侧脸。
短暂的沉默如同无形的薄冰，在两人之间蔓延。
看着对方紧抿的唇线，看着他眉宇间化不开的凝重。
最终，一丝微不可察的无奈掠过她虚幻的面容。
黑兑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极轻地、仿佛融入空气般，叹了口气。
随即，身影化作一道幽暗的流光，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初阳的胸膛。
直到那抹流光彻底消失，男孩有些紧绷的肩膀这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
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担。
指尖轻点启动键，车子发出一声低吼，碾过覆盖薄雪的砂石路，继续朝着塞北深处，沈家所在的方向疾驰。
车轮卷起细碎的雪沫，在车后拖出一道短暂的痕迹，旋即又被凛冽的风吹散。
一边驾驶，一边在心中飞快地计算着里程和路况，估算着抵达沈家庄园的时间。
就在这时，白玲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男孩的视线中。
她静静看着初阳专注开车的侧影，秀气的眉头却微微蹙起，清澈的眼眸中盛满了不解。
思考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直接回响在初阳的心底：“初阳…你这次如此急切地赶往塞北沈家，该不会是为了……”
男孩听出，对方的语气带着试探和某种预设的猜想。
“不是退婚！”
初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打断了，语速快得像要斩断后面的话。
这斩钉截铁的回答让白玲的神情明显一滞。
身形似乎都凝固了一瞬，眼中的困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更深了。
“不是退婚？”
女子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那是什么？沈家还有什么值得你如此星夜兼程？”
听着对方充满疑虑的自语，初阳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才在心界中缓缓回应，声音低沉而清晰：
“你还记得吧，在昆仑边境的路上，遇见的那个……另一个‘沈暮月’。”
“另一个沈暮月？”
白玲微微一怔，随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昆仑边境那诡异的重逢场景瞬间在她意识中浮现——
那个与塞北沈家大小姐沈暮月容貌别无二致、气质却截然不同的神秘女子。
刹那间，一道灵光闪过，似乎明白了男孩此行的部分动机：“原来如此…是因为她？你怀疑…她们之间…？”
女子的思绪飞快运转，试图理解对方的急切。
然而，新的疑问又迅速滋生。
白玲的目光穿透心界的壁垒，仿佛要直接看透初阳的灵魂核心。
她太了解这个男孩了，若非牵涉巨大，他绝不会对一个世家如此上心，更不会流露出此刻这般凝重的情绪。
能让他如此在意，甚至不惜亲身犯险，沈家内部……
要么藏着与他有深厚渊源的故人之后，要么……
就是那个人的存在可能会牵动整个神州的命运……
这念头一起，白玲心中的迷雾非但没有驱散，反而更加浓厚、翻涌不息。
静静地凝视着心界外初阳的“身影”，等待着他的解答。
男孩敏锐地感知到了女子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疑惑目光，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
可就在这叹息的尾音尚未消散时，他的眉峰突然紧锁。
像是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击中，脑海中某个被忽略的关键点骤然清晰！
脸上的困惑瞬间被一种近乎惊悸的明悟所取代，紧锁的眉头也随之舒展。
但这舒展并非轻松，反而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了然。
白玲将初阳这一连串微妙却剧烈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眉头也紧跟着蹙了起来，一丝不安悄然滋生：
“你的表情……怎么变来变去的？初阳，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男孩沉默了片刻，那声轻叹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
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沉重地落在白玲的意识里：
“没有……只是刚刚才想起来忘了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了。”
男孩说着迎上女子疑惑的目光，继续说道：“几年前，我用‘伪全知’窥探沈暮月……
得到了一些零碎的信息碎片，其中最核心、也最令人不安的一条结论是……”
男孩顿了顿，仿佛说出这个词本身就需要极大的力气，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
“她……是一个‘不应该存在之人’。”
白玲闻言，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击中。
那一双眼睛瞬间睁大，里面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