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迈着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步伐,朝着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车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打开,又在他坐进去后悄然闭合。
“呦,我们的大忙人总算回来了?”
墨轻语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轻佻和慵懒,如同羽毛般搔刮着寂静的空气:
“啧啧,真不容易啊。
一个人在几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萦绕下,还能如此‘坐怀不乱’、全身而退……
这定力,姐姐我都佩服呢。”
女子刻意拖长了尾音,试图营造出一种调侃的氛围,目光也带着审视斜睨着初阳。
然而,她话音未落——
一道冰冷至极、如同实质寒刃般的视线,毫无预兆地、重重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视线仿佛带着千钧重压,瞬间穿透了女子强装的镇定。
墨轻语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猛地窜起,直冲天灵盖,让自己控制不住地身形一僵,连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搭在桌子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心中更是警铃疯狂大作,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糟了!玩脱了!
太清楚眼前这个男孩的可怕,也深知自己方才那番话不过是色厉内荏的试探。
是自己为了掩饰心虚、强行吸引他注意力的拙劣手段。
心中害怕到极了!
怕对方下一刻就会想起她之前那些自作主张的安排……
那些以为没有问题的小动作。
以对方那近乎偏执的疑心和对掌控力的苛求,一旦被清算,下场……
墨轻语不敢深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事实上,初阳从拉开车门坐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洞悉了对方的意图。
原本并未打算立刻发作,甚至在她开口前,就已通过那超越常理的“伪全知”视角。
不动声色地查阅了,她给这个世界的墨轻语发布的所有任务指令以及执行情况。
结果显示,那些指令虽然有些越界,但并未触及他的底线,也没有对神州的发展造成实质威胁。
因此,他选择了暂时无视。
然而,此刻墨轻语这不知死活、带着明显试探和挑拨意味的“数落”。
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丢进了一滴水,瞬间点燃了心头积压的不满。
那冰冷的视线,正是男孩耐心告罄的宣告。
就在墨轻语心脏狂跳,搜肠刮肚想着该如何补救、如何将准备好的那一套说辞抛出来时。
初阳那低沉而毫无温度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而冷酷地斩断了墨轻语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我还没有跟你算你私自安排的账。”
男孩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清晰地砸在墨轻语紧绷的神经上:
“你反而开始数落起我来了?”
轰——!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墨轻语脑中炸响!
脸上的那点强装的轻佻和慵懒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猛地转过头,瞳孔因巨大的恐惧而骤然紧缩成针尖大小,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景象。
所有在心底反复演练了无数遍的辩解、撒娇、转移话题的措辞。
此刻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硬生生卡在了喉咙深处,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冰冷的质问在反复回荡。
“私自安排”
……他知道了!
他全都知道了!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其动弹不得。
同时,墨轻语能清晰地感觉到,冷汗正不受控制地从光洁的额头渗出,缓缓滑落鬓角,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沉重得令人窒息。
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中奔流的轰鸣声,以及那无法抑制的、细微的牙齿打颤的声音。
初阳看着墨轻语那副如遭雷击、冷汗直流的模样。
心中那点因她自作主张和方才挑衅而燃起的薄怒,终究被一股更深的、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压了下去。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仿佛带着千钧重量,融入了车内冰冷的空气里。
抬起手,不是指向她,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厌倦的随意,朝副驾驶的方向挥了挥,声音低沉而沙哑,透着浓浓的倦意:
“行了,回心界里去吧。”
男孩的手指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我现在很累,没力气跟你算这笔账。”
这句话如同特赦令,砸在墨轻语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猛地一激灵,仿佛刚从溺水的窒息感中挣脱,大口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抬起还有些茫然无措的眼眸,呆呆地看向男孩——
只见对方此刻正用手掌用力地按压着额角,眉头紧锁,那姿态是真实的疲惫,而非伪装。
这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冰冷责罚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近乎漠然的放过?
这让女子一时间完全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位心思深沉如海的男孩,此刻到底在“唱哪出”。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眼中那份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挥之不去的疑惑。
那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非但没有带来理解,反而像细小的芒刺,加剧了脑袋深处的钝痛。
一丝清晰的不悦迅速取代了疲惫,爬上了眉梢。
放下按着太阳穴的手,目光锐利如电,直射向对方,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
那冰冷的尾音如同淬毒的针,瞬间刺破了墨轻语所有的侥幸和迟疑!
女子浑身一个哆嗦,所有涌到嘴边试图解释或试探的话语。
都被一股巨大的求生欲硬生生堵了回去,强行咽下,噎得喉咙发疼。
随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一把拽过旁边那个安静得如同背景板的原则三,动作仓促得甚至带着点狼狈。
下一秒,一道略显慌乱的流光闪过,和原则三的身影瞬间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