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窑塌了半边墙,风跟不要钱似的往里灌,吹得林闲心比破陶罐还凉。
那堆砖石废墟下面,王二和麻杆的哼哼声越来越弱,最后彻底没了动静。林闲壮着胆子凑过去探了探鼻息,还好,没死透,就是晕得挺彻底。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林闲一边自我催眠,一边手脚麻利地把两个混混拖到破窑外面,远远扔进一个臭水沟旁的烂草堆里,顺便把他们身上搜刮了一遍,连个铜板都没放过。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可惜,两个穷鬼,加起来就摸出十几个铜板,还不够买半只鸡的。
做完这一切,他累得直喘粗气,看着那豁了个大口子、跟被狗啃了似的破窑,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看来还是得回那个破庙家啊。
系统那声“中危!暴怒的豺狼!”还在脑子里嗡嗡响,方位正东,急速接近!
肯定是赵铁柱!那王八蛋肯定就在附近,说不定已经知道手下折了!
“跑!必须跑!”林闲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可往哪跑?天大地大,他一个带着三岁娃的穷光蛋,连个包袱皮都没有,能跑多远?
他冲回破窑,一把抱起还在研究新“景观”(那堆废墟)的林宝儿。“宝儿,别看了!快!跟师父跑路!坏人又来了!比刚才那两个还凶!”他语速飞快,声音都在抖。
林宝儿一听“坏人”和“跑路”,立刻进入状态,小胳膊紧紧搂住林闲的脖子,小脸绷得紧紧的:“跑!跟师父跑!”
林闲抱着她,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破庙里转了两圈。跑路需要什么?干粮!水!钱!可他们除了身上这身破衣裳,啥也没有!那二十几个铜板,顶个屁用!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林闲。他看着怀里的小徒弟,小家伙因为紧张和跑动,小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里是对他全然的信任,肚子却在这时候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林闲的心猛地一揪。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们就吃了半只烤兔子,早就消化光了。大人还能扛扛,孩子哪受得了?尤其是宝儿这种“人形自走耗能机”。
“宝儿…饿了吧?”林闲的声音干涩。
林宝儿没说话,只是把小脑袋往林闲颈窝里埋了埋,又轻轻“嗯”了一声,小肚子又叫了一下,声音在寂静的破庙里格外清晰。
这一声“咕噜”,像把小锤子,狠狠砸在林闲心上。他看看外面灰蒙蒙的天,再看看怀里饿得蔫蔫的小徒弟,一股邪火和莫名的责任感猛地冲了上来。
“妈的!跑路也得吃饱了跑!”他狠狠一跺脚,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对他而言)的决定。
他把那二十几个铜板紧紧攥在手心,像是攥着自己的命根子。
“走!宝儿!师父带你买吃的去!”
镇子他是不敢去的,赵铁柱肯定在那边布了眼线。他记得镇子西头,靠近官道岔路口的地方,有个小小的茶摊,兼卖些简单的吃食。那里人来人往,相对鱼龙混杂,兴许能混过去。
林闲抱着林宝儿,专挑荒僻小路走,像做贼一样,一路心惊胆战,草木皆兵,总觉得身后有眼睛盯着。
好不容易摸到那个茶摊附近,他先把林宝儿藏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面,反复叮嘱:“宝儿乖,藏好!千万别出来!也别出声!师父去买吃的,马上回来!记住《苟道三原则》!装弱!跑路!甩锅!”
林宝儿抱着膝盖,缩在灌木丛里,用力点头,小嘴抿得紧紧的,表示自己绝对听话。
林闲这才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头上那顶破草帽,把脸遮住大半,佝偻着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穷酸路人,一步三晃地走向那个支着破布棚子的茶摊。
茶摊老板是个干瘦的老头,正靠着炉子打盹。
炉子上温着个大陶壶,旁边一个破簸箕里,放着几个冷冰冰、看起来硬邦邦的杂粮窝头。唯一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肉香的,是旁边蒸笼里几个白胖的大肉包子!那香味,对饿了一宿的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林闲的眼睛黏在肉包子上挪不开了,口水疯狂分泌。他咽了口唾沫,走到摊子前,声音沙哑:“老…老板,肉包子…多少钱一个?”
老头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地伸出两根手指:“两文。”
两文!林闲的心在滴血!他手里总共就二十几个铜板!买一个包子,瞬间资产缩水百分之十五点三八!这简直是割他的肉!他下意识地想去指旁边一文一个的杂粮窝头。
可是,他回头看了一眼灌木丛的方向。宝儿那双亮晶晶的、充满信任的大眼睛仿佛就在眼前。小家伙饿得肚子叫的样子,还有昨天那半只兔子,大部分都进了他的肚子……
“妈的!拼了!就当投资!”
林闲一咬牙,从紧攥的手心里,极其缓慢、极其不舍地抠出两枚带着他体温的铜板,啪地一声拍在油腻腻的木板上,声音带着壮士断腕的悲壮:“来…来一个肉包子!”那表情,比割肾还痛苦。
老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掀开蒸笼。热气腾腾的白雾裹挟着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老头用油纸包了个热乎乎、软乎乎的大肉包子递给他。
林闲接过那烫手的包子,感觉像捧着个金元宝。他不敢多待,把包子往怀里一揣(烫得他龇牙咧嘴),转身就走,脚步飞快,生怕老板反悔或者包子长腿跑了。
他像做贼一样溜回灌木丛,林宝儿果然还乖乖地缩在那里,小脑袋警惕地转动着,像只受惊的小兽。看到林闲回来,她眼睛唰地就亮了。
“宝儿!看!肉包子!”
林闲献宝似的掏出怀里那个被捂得有点变形的、但依旧香气四溢的肉包子,小心翼翼地撕开油纸。
那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林宝儿的眼睛瞪得溜圆,小鼻子使劲嗅着,口水“滋溜”一下,真的流出来了!她伸出小手就要抓。
“烫!慢点慢点!”
林闲赶紧吹了吹,撕下一小块还冒着热气的、浸透了肉汁的包子皮,递到林宝儿嘴边。
小家伙迫不及待地一口叼住,烫得直哈气,却舍不得吐出来,小嘴飞快地咀嚼着,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比幸福的光芒,大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好次!西父!肉肉!”
她含糊不清地欢呼,小油手抓着林闲的衣襟,踮着脚尖去够剩下的包子。
林闲看着徒弟那满足的小模样,心里那点割肉的疼好像也淡了点。他把包子递过去,让她自己捧着慢慢啃。
林宝儿立刻像只护食的小松鼠,两只小手捧着热乎乎的肉包,啊呜就是一大口,塞得小腮帮子鼓鼓囊囊,油汪汪的肉汁顺着嘴角流下来,她也顾不上擦,吃得那叫一个投入,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和这个肉包子。
林闲自己也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咕叫,但看着宝儿吃得那么香,他竟然有点舍不得吃。
算了,一个包子也不大,让娃吃个够吧。他咽着口水,准备等宝儿吃饱了,自己啃啃那点油纸上的肉渣……
唉,穷爹难当啊!
就在这时,一个粗哑、带着毫不掩饰贪婪和恶意的声音,像破锣一样在旁边炸响:
“哟!小丫头片子,吃得挺香啊?”
林闲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