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木宗的人灰溜溜地走了,院门外的人群在经历了又一次诡异的寂静后,议论声如同煮沸的水般炸开。
“看见没?木长老脸都白了!”
“高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废话,让你感觉到,那还是高人吗?”
屋内的林闲,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土墙,缓缓滑坐到地上。怀里那本皱巴巴的百晓生册子硌得他有点疼。
他此刻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刚冲上“莫名其妙又唬住一个”的顶点,立马就跌回了“底牌快用光了”的谷底。
刚才为了刺激那本破册子,他强行调动了那点可怜的精神力,此刻脑袋里像有根针在扎,一阵阵刺痛。这还不算最要命的。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意识中那个代表“伪高人系统”的界面。原本就所剩无几的“虚像值”槽,此刻更是红得刺眼,几乎见了底,只剩下细细的一丝,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虚像值:3\/1000(能量严重不足!)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比刚才被云木宗长老威胁时更甚。
完了完了完了!真见底了!
这“虚像值”恢复起来比乌龟爬还慢,平时靠自然吸收,十天半月也攒不下几点。靠灵石转化?效率低得令人发指,把他身上全部家当(主要是之前忽悠来的几块下品灵石)填进去,估计也涨不了几十点。唯一来钱快点的“名望敬畏”转化,又完全不可控,而且刚才吓跑云木宗,似乎也没涨多少——可能是因为对方更多是“惊疑”而非纯粹的“敬畏”?
“哥哥,你出汗了。”宝儿伸出小手,摸了摸林闲的额头,冰凉的小手触到他满是冷汗的皮肤。
林闲一把抓住宝儿的小手,紧紧攥着,仿佛这是他在这个危险世界里唯一的浮木。
“宝儿,咱们的家底,快被哥哥败光了。”他声音有点发干,带着哭腔。
“家底?是糖糖没有了吗?”宝儿歪着头,关心点永远在吃的上。
“比糖没了严重一万倍!”林闲欲哭无泪,“是……是哥哥‘装……呃,施展神通’的能量快用完了!”
没有虚像值,【灵犀预警】会不会失效?他不知道,但风险太大。没有虚像值,【破妄真瞳】就是个摆设,下次再有人来,他连对方底细都看不穿,怎么忽悠?没有虚像值,【万象归藏】那唬死人不偿命的光环更是想都别想!
到时候,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随便来个金丹期的,一巴掌就能把这破屋连同他们俩拍成渣!
流云城不能待了!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强烈。
中域的水太深了!随便来个宗门长老就是金丹后期,后面还有流云剑派、赤阳门,甚至可能引来更恐怖的存在。他这点虚像值,根本经不起几次折腾。装一次逼的成本高到让他心脏抽搐。
“必须走,立刻,马上!”林闲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决绝。什么安稳日子,什么宗门庇护,都是假的!只有苟住小命才是真的!
他松开宝儿,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开始环顾这个勉强遮风挡雨的破屋。虽然破,但也算是个落脚点……可现在,保命要紧!
“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呀?”宝儿看着突然忙碌起来的林闲,好奇地问。
“去找个更安全的地方!”林闲一边说,一边快速把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家当往一个破包袱皮里塞——几块下品灵石,一些干粮,还有那本怎么看怎么普通的百晓生册子。动作匆忙,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慌乱。
“哦。”宝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举起小手,“那宝儿可以带熊熊一起走吗?”她指着墙角那个用破布和稻草扎成的、丑萌丑萌的小熊。
林闲看着那只熊,再看看宝儿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心头一软,又是一酸。
“带,都带!”他咬牙,把那只破熊也塞进了包袱,包袱立刻显得更鼓囊,也更寒酸了。
就在他打好包袱,准备拉着宝儿,考虑是从后门溜还是等天黑再摸出去的时候——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不同于之前云木宗那种带着优越感的叩击。
林闲的动作瞬间僵住,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又来了?!还有完没完!
他心脏狂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想启动【灵犀预警】,但意识触及那几乎空了的虚像值槽,又硬生生忍住了。浪费!这点保命能量不能乱用!
“前……前辈?”门外传来一个略显年轻,甚至有些紧张的声音,“晚辈……晚辈是流云剑派的外门弟子,奉周文远长老之命,前来……前来送上拜帖。”
拜帖?
林闲和宝儿对视一眼。宝儿眨巴着大眼睛,小声说:“哥哥,好像不是来打架的。”
林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流云剑派?他们想干什么?
他走到门边,没开门,隔着门板,用那副刻意营造的、带着疏离和一丝被打扰不悦的语气开口:“何事?”
门外的年轻弟子似乎松了口气,连忙道:“前辈,我宗周长老对前辈风范心折不已,诚邀前辈明日于城中‘听雨轩’一叙,绝无强迫之意,纯属同道交流,探讨大道。这是拜帖,还请前辈过目。”
说着,一张散发着淡淡墨香和灵气的帖子,从门缝底下塞了进来。
林闲看着地上那张制作精良的帖子,没动。
去?开玩笑!他现在虚像值见底,去了不就是脱光了给人看吗?谁知道是不是鸿门宴!
不去?流云剑派态度看似客气,但谁能保证拒绝之后,他们不会翻脸?云木宗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只是换了个更温和的方式施压而已。
他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走,立刻走,风险未知;留,应付邀约,更是死路一条。
“哥哥,纸纸好看。”宝儿蹲下去,好奇地想摸那张拜帖。
林闲一把将她拉回来,脑中飞速运转。怎么办?怎么回?直接拒绝太生硬,答应那是自寻死路……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本百晓生册子上。刚才……那玉瓶开裂,真的是巧合吗?这册子……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升起。
他弯腰,捡起那张拜帖,没有打开,只是用手指摩挲着纸张的边缘,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平淡到近乎漠然的语气,对着门外说道:
“心意已领。然,吾近日偶有所得,需静悟。且……看吧。”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没答应也没拒绝,还把“静悟”(其实就是想跑路)的理由抛了出去,最后那句“且看吧”更是充满了不确定性。
门外的弟子显然有些懵,但也不敢多问,只能恭敬道:“是,晚辈一定将话带到。晚辈告退。”
听着脚步声远去,林闲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拜帖,又看了看怀里的册子和意识中那刺眼的红色虚像值提示。
走,必须走!今晚就走!
他拉紧宝儿的手,正准备下定决心。
突然,他怀中那本一直安分的百晓生册子,毫无征兆地,再次轻微震动了一下,比上次更加清晰。同时,封面上的“流云”二字,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光。
林闲浑身一僵,猛地低头。
册子……又动了?
这一次,他看得真切,绝不是错觉!
没等他细想,册子那粗糙的封皮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凸起了一个小点,膈应着他的胸口。
林闲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破册子……里面到底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