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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沉默的管道

冰冷的雨水如同密集的鼓点,疯狂地敲打着市局大楼的窗户,汇成浑浊的水流,在玻璃上肆意流淌,扭曲了外面一片漆黑的世界。陈克非站在证物保管室门口,老刘那通电话里惊恐变调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耳膜,再顺着神经一路冻僵了他的血液。

“…粘液样本…自己动了…北斗七星图案…勺柄指着你办公室…陈欣警官的手机信号…Sw-7枢纽站正下方…”

最后那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脏上,砸得他眼前瞬间一黑,几乎喘不过气。Sw-7枢纽站正下方!那个被血样星图、移动尸体、诡异粘液和邪教图腾反复标记的地狱入口!姐姐陈欣,他唯一的亲人,竟然在那里?!

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几步之外的张川。对方依旧站在原地,深色的反邪教办制服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沉重。他手里还拿着那个装着钛合金微粒报告的证物袋,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塑料发出细微的“咔啦”声。

“你早就知道!” 陈克非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喷薄欲出的怒火和恐惧,“你刚才说什么‘带过去’?!我姐姐在那里!她到底怎么了?!你们反邪教办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他持枪的手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微微颤抖,枪口却依旧死死锁定着张川的心脏位置。

张川迎着他几乎要噬人的目光,缓缓地、极其沉重地摇了摇头。“陈警官,冷静。如果我知道陈欣警官的具体情况,绝不会隐瞒。”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疲惫,“‘带过去’,只是一种基于无数类似案例的、最坏的推测。这些符号、这些指向性的线索…它们往往不是路标,而是陷阱。诱饵,或者…引信。吸引着特定的人,带着特定的‘东西’或‘状态’,到达那个特定的引爆点。” 他的目光扫过陈克非手中的枪,又落回那张标着Sw-7的报告,“愤怒、恐惧、执着…甚至是你此刻携带的…某些与案件核心紧密相连的证物…都可能是它们需要的‘引信’。陈欣警官的信号突然出现,时间点太巧了,巧得令人心寒。”

“狗屁引信!” 陈克非低吼,胸膛剧烈起伏,“那是我姐!她现在就在那个鬼地方下面!生死不明!” 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巨手攥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要捏碎它。程序正义?侦查秘密?去他妈的!他现在只想立刻冲到那个该死的地下枢纽,把姐姐从那个地狱里拖出来!

“所以你必须更冷静!” 张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过了窗外的暴雨声,“愤怒只会让你成为更好的燃料!想想那些移动的尸体,想想血里爬出的星图!那下面的东西,超乎你的想象!单枪匹马闯进去,不仅救不了你姐姐,还可能把她推向更危险的境地,甚至…亲手触发他们想要的东西!”

仿佛是为了印证张川的话,陈克非口袋里的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这次是物证科的内线。他几乎是粗暴地接通,按开免提。

“陈队!” 老刘的声音依旧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但比刚才稍微清晰了一些,“那…那鬼东西停下来了!爬完那个星图后,它就…就缩在培养皿角落不动了,像一滩普通的烂泥。生物电信号也消失了!但是…但是…” 他急促地喘了口气,“我们做了个更精细的质谱分析,在粘液残留物里,除了陈欣警官的香水分子和表皮细胞dNA,还检测到极高浓度的…信息素!非常复杂、非常特殊的复合信息素,模拟的是…是哺乳动物在极端恐惧和痛苦状态下分泌的化学信号!”

极端恐惧…痛苦…陈克非眼前仿佛闪过姐姐无助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揪住,痛得他几乎弯下腰。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味。

“还有,”老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我们在粘液的矿物成分里,发现了微量的…磷灰石结晶,结构非常特殊,通常只存在于…某些特定年代、特定地域的人类骨灰中!和骨灰调包案里那些异常硅藻土包裹的骨灰样本…成分高度吻合!”

骨灰调包案!陈克非的思绪瞬间被拉回那个阴冷的殡仪馆,那些被替换的骨灰盒,那些藏匿的芯片…这一切,竟然在这里,以这样一种令人作呕的方式,重新纠缠在了一起!信息素、骨灰矿物、陈欣的痕迹…这滩来自下水道的粘液,就像是一锅用恐惧、死亡和阴谋熬煮的毒汤!

他猛地挂断电话,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他看向张川,对方也听到了免提里的内容,脸色变得更加凝重,眼神深处翻涌着某种陈克非看不懂的、更深的黑暗。

“信息素…骨灰…” 张川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证物袋的边缘,“恐惧为引…亡者为媒…好大的手笔,好狠毒的局。” 他抬起头,直视陈克非,“陈警官,你现在信了吗?下面等着我们的,绝不仅仅是绑架那么简单。那是祭坛!一个正在用你姐姐的恐惧和痛苦,用亡者的骨灰作为媒介,准备点燃的祭坛!你现在冲下去,带着满身的愤怒和恐惧,带着可能被它们标记的‘引信’状态,正中他们下怀!”

理智与情感在陈克非脑中疯狂撕扯。刑警的冷静在尖叫着让他停下来,分析线索,呼叫支援,制定周密的计划。但姐姐那可能正在承受极端痛苦的信息素信号,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他所有的职业素养。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是姐姐生命的流逝!

“支援…” 陈克非的声音干涩无比,“特警队集结需要时间!申请进入地下深层管网的手续更麻烦!等他们批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他猛地将枪插回枪套,动作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没时间等!张川,你要么现在帮我,要么滚开!但别想拦我!”

他不再看张川,转身冲向楼梯口,像一头负伤的猛兽冲向自己的巢穴。他要回办公室拿装备——强光手电、防割手套、备用弹夹,还有那件特制的、带有基础防刺功能的战术背心。暴雨拍打窗户的声音如同战鼓,催促着他。

“等等!” 张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急促。陈克非脚步未停。

“我知道一条路!” 张川快步追了上来,雨水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打湿了他肩头的制服,“一条废弃的、不在市政公开地图上的检修通道!能绕过大部分常规入口,直插Sw-7枢纽站的核心区域附近!是早年处理特殊污染时留下的应急通道!反邪教办的内部档案里有记载!”

陈克非猛地刹住脚步,回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张川的脸,试图分辨这话的真伪和背后的意图。“为什么告诉我?” 他的声音充满不信任。

“因为时间!” 张川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坦荡却也沉重,“因为靠正规途径来不及!也因为…如果下面真是祭坛,如果真涉及那些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滑落,“你需要一个懂行的人。不是为了帮你打架,是为了在那些‘非物理’的东西出现时,不至于让你和你姐姐毫无防备地沦为祭品!我父亲…就是栽在这上面的。”

父亲…张川那个死于“意外溺亡”的父亲。陈克非心头一震。他看着张川眼中深切的痛楚和某种孤注一掷的决心,那不像伪装。时间!姐姐的时间!这是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带路!” 陈克非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再废话,转身继续冲向办公室,“五分钟后,地下车库入口汇合!你要是耍花样…” 他没说完,但那冰冷的杀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五分钟后,市局地下车库入口。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倒灌进来,在地面形成浑浊的水洼。陈克非已经全副武装:黑色的战术背心紧贴身躯,腰间挂着强光手电、备用弹夹、警棍和急救包,防水背包里塞着绳索、撬棍和几个证物袋。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一辆毫不起眼的深灰色越野车冲破雨幕,一个急刹停在他面前,车轮碾过水洼,溅起大片水花。车窗降下,露出张川同样凝重紧绷的脸。

“上车!”

引擎在暴雨的喧嚣中发出低吼。张川驾车在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狂飙,雨刮器开到最大档,也只能在挡风玻璃上勉强扫开一片模糊的扇形视野。城市的霓虹在瓢泼大雨中扭曲成一片片迷离的光晕,像是垂死巨兽的斑驳鳞片。

“通道入口在城西老工业区边缘,靠近废弃的第三化工厂。” 张川的声音在引擎声和雨声中显得格外紧绷,“入口伪装成一个废弃的泄洪阀井,非常隐蔽。我们大概需要步行进入至少一公里,才能靠近枢纽核心区。” 他一边说,一边将一份打印出来的、极其简略且标注着大量内部符号的管线草图递给陈克非,“记住大致方向,下面情况复杂,万一走散…”

“我不会走散。” 陈克非打断他,声音冷硬,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被暴雨吞噬的道路。他快速扫了一眼草图,Sw-7枢纽站的核心区域被一个醒目的红圈标注着,旁边潦草地写着几个字:“**静滞分流闸**”。而那个所谓的应急通道入口,则用蓝笔标出,路线蜿蜒曲折,确实避开了主要的市政管网。

车厢内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雨点砸在车顶的爆响以及雨刮器单调的“唰唰”声。陈克非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背心口袋里的一个小型证物瓶——那里面,是老刘在停电前紧急封装的一小部分、来自下水道淤泥的诡异粘液样本。冰凉滑腻的瓶身触感,如同一条盘踞在口袋里的毒蛇,不断提醒着他姐姐可能正在经历的恐怖。

“那个粘液…” 张川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眼睛依旧盯着前方的路,但声音带着一种研究者的审慎,“老刘说它含有信息素和骨灰矿物…模拟恐惧信号…亡者为媒…这手法,很像九曜重生教‘秽血引魂’仪式的变种。他们用强烈的负面情绪和特定的亡者遗骸作为媒介,在现世与‘彼界’之间强行撕开裂缝,或者…吸引某些不应存在的东西降临。你姐姐的信号出现在那里,绝不是偶然被困住。她很可能…是仪式选定的‘活祭核心’。”

活祭核心!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陈克非的神经。他握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肉体的疼痛来压制内心翻涌的暴怒和恐惧。“怎么…怎么才能破掉这鬼仪式?” 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

“找到阵眼,破坏媒介,或者…强行中断能量流动。” 张川的语速加快,“信息素是引子,骨灰是媒介,你姐姐的痛苦是能量源…但维持这种仪式的稳定,通常还需要一个强大的‘锚点’和一个‘转化器’。锚点固定空间,转化器将痛苦和恐惧转化为仪式所需的能量形态。我们下去,首要目标是找到陈欣警官,切断她与仪式的连接!其次,毁掉那个转化器!至于锚点…通常是最难破坏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声音变得更加低沉:“那个粘液能在培养皿里爬动,形成指向你的星图…这非常不对劲。普通的生物粘液绝不可能有这种‘活性’。除非…里面掺杂了别的东西。也许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纳米机器人,受某种场域控制…也许…”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是更难以理解的存在残留的‘意志’碎片。无论是哪种,它锁定你,意味着你也被纳入了这个仪式的‘变量’之中。务必小心,陈警官。你的情绪、你的状态,甚至你携带的某些物品,都可能成为仪式的助燃剂。”

陈克非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证物瓶。冰冷的瓶身下,那点粘液仿佛带着微弱的脉动。助燃剂?他眼神更冷。那就看看,是谁烧死谁!

车子猛地拐进一条泥泞不堪、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路,颠簸得像是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行驶。废弃的第三化工厂如同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钢铁骨架,在倾盆暴雨中沉默地矗立着,散发出浓烈的铁锈和化学试剂残留的刺鼻气味,混合着雨水的土腥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

张川将车停在一个半塌的、爬满藤蔓的混凝土构筑物后面,熄了火。“到了,就在前面。”

两人迅速下车,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们浇透。陈克非拧亮强光手电,惨白的光柱刺破雨幕,照亮前方。一个巨大的、锈蚀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圆形铸铁井盖,半掩在一个积满污水的浅坑里,井盖边缘缠绕着粗重的、同样锈迹斑斑的铁链,上面挂着一把早已锈死的巨大铁锁。

张川从越野车后备箱拖出一个沉重的工具包,拿出液压剪。陈克非则默契地用手电帮他照明,同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废弃的厂区在暴雨中如同鬼域,扭曲的钢筋黑影在雨幕中晃动,风声穿过空洞的厂房,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液压剪的刀口咬住锈蚀的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陈旧的金属在强大的力量下呻吟、变形,最终“嘣”地一声断裂!

两人合力,用撬棍插入井盖边缘的缝隙,沉重的铸铁在湿滑的泥泞中发出艰涩的摩擦声,被一点点撬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浓重霉味和淤泥腥气的黑洞。一股冰冷、潮湿、带着地下深处特有土腥味的腐朽气息,猛地从洞口喷涌而出,瞬间包裹了两人,与地面的暴雨形成截然不同的、令人窒息的阴冷世界。

“我先下。” 陈克非简短地说,将手电光柱探入洞口。下方是湿滑的、嵌在混凝土井壁上的生锈铁梯。他毫不犹豫地抓住冰冷的梯级,率先向下爬去。张川紧随其后。

铁梯很短,只有五六米深。双脚落地,陷入一种粘稠、冰冷的淤泥中,发出“噗嗤”的声响。陈克非立刻举起手电,强光扫向四周。眼前是一条宽阔得惊人的混凝土圆形管道,直径足有三四米,但只有中间不到一米宽的凹槽里有缓慢流动的、散发着恶臭的浑浊污水,两侧是厚厚的、湿滑粘腻的黑色淤泥堆积带,形成天然的“河岸”。管壁斑驳,布满深色的水渍和厚厚的苔藓,一些地方还挂着黏糊糊的、不知名的絮状物。空气污浊不堪,浓烈的腐败有机物气味混合着刺鼻的氨味(来自污水)和浓重的铁锈味,几乎让人窒息。唯一的声音,是污水缓慢流淌的“汩汩”声,以及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有节奏的“滴答”水声,在这巨大的、封闭的空间里被放大,产生空洞的回响,如同某种巨兽缓慢的心跳。

压抑!绝对的压抑!仿佛整个城市的重量都压在了头顶的混凝土拱顶上。地面世界的狂风暴雨声,在这里只剩下极其遥远、极其沉闷的隆隆回响,如同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模糊战鼓。

“这边走。” 张川压低声音,指了指水流的下游方向。他的声音在管道里产生细微的回音,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容易暴露。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淤泥堆积带前进,尽量避开中间的污水沟。战术靴踩在粘稠的淤泥上,每一步都发出令人不适的“吧唧”声,在寂静的管道中显得格外刺耳。手电光柱是这片绝对黑暗里唯一的光源,切割开厚重的墨色,照亮前方未知的、湿漉漉的恐怖。

管道并非笔直,时有弯曲和分岔。张川凭借着那份内部草图和他对邪教符号的敏锐感知,辨认着管壁上一些极其隐蔽的、早已褪色或被苔藓覆盖的旧标记——一个不起眼的三角形箭头,或者一个模糊的罗马数字“VII”。陈克非则紧绷着神经,一手持枪,一手握紧警棍,手电光如同探照灯般不断扫视着前方的黑暗、两侧的管壁以及脚下的淤泥。他警惕着任何可能的伏击,警惕着黑暗中可能扑出来的东西,更警惕着那所谓的“非物理”威胁。

走了大约几百米,管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逐渐变陡。空气变得更加阴冷潮湿,恶臭的气味也越发浓重。脚下的淤泥似乎也变得更加粘稠湿滑,行走越发困难。就在这时,陈克非的手电光扫过左侧管壁靠近淤泥线的地方,似乎照到了一小片异样的反光。

他立刻停下脚步,将光柱聚焦过去。只见在墨绿色的苔藓和黑色的污泥之间,赫然嵌着一个小小的、闪着微弱银光的物体!他蹲下身,用带着防割手套的手指,小心地拂开覆盖其上的污物。

那是一个半埋在淤泥里的警徽!市局的警徽!虽然沾满污泥,但那熟悉的盾形轮廓和中央的国徽图案绝不会认错!更让陈克非心脏骤停的是,警徽的背面边缘,有一道清晰的、人为造成的凹痕——那是他师傅的标志!他师傅习惯在警徽背面刻一个微小的十字凹痕,作为个人标记!

“是…老王的…” 陈克非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他师傅的警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在结案后,被他亲手埋进了核医疗中心的废墟深处了吗?!那地方距离这里,横跨了大半个城区!

“老王?你师傅?” 张川也蹲了下来,脸色凝重地看着那枚沾满污泥的警徽,“他…和这个案子有关?” 他显然也听说过陈克非那位因受贿而“自杀”的师傅。

“不可能!” 陈克非下意识地反驳,但声音却缺乏底气。师傅的警徽出现在这个被仪式标记的核心区域,这绝非偶然!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师傅的死难道不是自杀?他和永泰集团、和这个九曜重生教到底有什么关系?这枚警徽…是被人故意放在这里的?还是…某种无法解释的力量把它“带”过来的?张川那句“带过去”的话,如同鬼魅般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他用力甩甩头,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姐姐还在下面!他小心翼翼地将警徽从淤泥里抠出来,冰冷的金属触感带着地下深处的寒意。他擦掉表面的污泥,那熟悉的重量和轮廓让他心头涌起一阵复杂难言的酸楚和愤怒。他拿出一个干净的证物袋,将警徽封存进去,塞进背包。这枚警徽的出现,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上,也让这条通往地狱的道路,蒙上了一层更加诡异和不祥的阴影。

两人继续前行,气氛变得更加凝重。通道越来越陡,管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非自然形成的凹痕和刮擦印记,有些地方甚至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疑似血迹。污水沟里的水流声似乎也变大了一些。

突然,走在前面的张川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手示意噤声。陈克非立刻停步,屏住呼吸,关掉了手电。绝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污水缓慢流动的微弱“汩汩”声和远处那空洞的“滴答”声。

在失去视觉的瞬间,陈克非的听觉被放大到了极致。他听到…一种声音。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细沙在金属管道上摩擦流动的声音!淅淅索索…淅淅索索…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而且越来越清晰!这声音…和他之前在分析室停电时,从电子显微镜屏幕上“看到”的、那些疯狂跳动旋转的钛合金微粒所引发的想象声音…何其相似!

“后面…有东西!” 张川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紧绷。

陈克非猛地拧亮手电,强光柱瞬间撕裂黑暗,如同利剑般射向来路!光柱所及之处,只见远处管道拐弯的阴影里,靠近淤泥堆积带的地面上,一片闪烁着微弱金属冷光的“潮水”,正无声无息地、缓慢而坚定地向着他们蔓延而来!

正是那些该死的钛合金微粒!它们在淤泥表面铺开,如同拥有生命一般,汇聚成一片闪烁着寒光的金属流沙!而在那片“流沙”的前端,无数微粒正自动组合、排列,再次清晰地勾勒出那个指向性极强的北斗七星图案!勺柄,如同死神的指引,直直地指向陈克非和张川所在的位置!

“跑!” 陈克非只来得及吼出一个字,拉起还有些发愣的张川,转身就朝着管道更深处、更陡的下方狂奔而去!身后,那金属微粒流动的淅索声,在死寂的管道中骤然放大,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冷的嘲笑声,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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