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门在楚风身后合拢，隔绝了佐佐木野兽般的哀鸣。
刘三金和王大力跟了出来，两人都绷着脸。
“组长，这……这‘影’小队……”刘三金嘴唇发干，他憋了半天，才挤出话来，“从本土直接派过来的顶尖刺杀专家，这帮狗娘养的，是铁了心要您的命啊！”
王大力更直接，他那双牛眼瞪得滚圆，浑身的煞气几乎要把人冻住。
“组长！俺不管他是什么‘影’还是‘鬼’，只要他们敢来，俺就把他们一个个全砸成肉饼！”
楚风的脚步没停。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不带一丝温度的语调说。
“从现在起，七号楼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所有外出行动取消，防御等级提到最高。三金，你去把我们所有的暗哨跟火力点重新过一遍，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任何一只没经允许靠近七号楼的苍蝇，都给我打下来！”
“是！”刘三金啪的一声立正，他从楚风的语气里，听出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杀气。
“大力，”楚风的脚步停在楼梯口，他总算转过身，目光落在王大力的脸上，“去军械库，把你那些宝贝疙瘩都搬出来，给我沿着七号楼的外墙，再加一圈‘惊喜’。”
王大力的脸上，立马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明白！”
两人领命，快步去了。整个“阎王殿”像一架上了弦的战争机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走廊里，只剩下楚风和一直跟在他身后，脸白得跟纸一样的林晚秋。
楚风看着她那副丢了魂的样子，还有那双依旧抖个不停的手，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下。
他知道，刚在审讯室里发生的一切，对这个书卷气还没褪干净的女孩来说，冲击太大了。
她用自己引以为傲的技术，亲手弄出了一场最残忍的心理酷刑，把一个铁血硬汉的魂彻底给碾碎了。这种感觉，不亚于让她亲手杀了人。
“你也回去休息吧。”楚风的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接下来的事，你不用参与了。”
说完，他就直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林晚秋站在原地，看着楚风那孤直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想说，我没事。
她想说，我还能继续工作。
但她发现，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要一闭上眼，那阵阵扎耳朵的电流声，跟佐佐木那不像人声的惨叫，就会在她脑子里来回播放。
夜，深了。
但山城公馆七号楼，却灯火通明。
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笼罩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针对他们组长，也针对他们所有人的顶级猎杀，就要来了。
苏月璃的办公室里，她正一遍又一遍翻看着佐佐木的所有资料，想从那些看着不相干的细节中，找出任何关于“影”小队的蛛丝马迹。她的手臂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但她像是感觉不到疼。
而在电讯科的实验室里，林晚秋却不是在工作。
她呆坐在那排冰冷的机器前，双手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了进去。
她不想碰那些机器，她甚至有点害怕。
她怕自己一闭上眼，就会从耳机里，再次听到那种能把人逼疯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一股食物的香气，飘了进来。
林晚秋猛的抬头，只见楚风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清亮的汤，绿油油的葱花跟嫩黄的鸡蛋丝，简简单单，却在这压抑的深夜里，散发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温度。
“吃点东西。”
楚风把碗放到她面前的桌上，声音平淡。
林晚秋愣愣的看着他，又看了看那碗面，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她想说自己吃不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楚风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
他没有催，就这么看着她。
良久，他才慢慢开口。
“还在想审讯室的事？”
林晚- 秋的身体一颤，点了点头。
“觉得很残忍？”
林晚秋再次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淌下来。
楚风递给她一张纸巾，语气还是那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力量。
“林晚秋，记住。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人的残忍。佐佐木这种人，死在他手上的同胞，不知有多少。今天你让他一个人痛苦，是为了让未来成千上万的同胞，免于家破人亡的痛苦。”
“你的技术，不是杀人的武器。它是救人的手术刀。有时候，为了救活一个人，医生必须切掉他身上腐烂的血肉。过程会很痛，会流血，但目的是为了让他活下去。”
楚风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吃吧，你太瘦了。吃完好好睡一觉，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林晚秋看着桌上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阳春面，又看了看楚风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冲刷着她那被愧疚和恐惧冰封的心。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撮面条，带着泪，慢慢送进嘴里。
面的味道，很普通。
但那份温度，却顺着食道，一直暖到了她心里。
另一边，苏月璃的办公室门，也被敲响了。
楚风同样端着一碗阳春面走了进来。
苏月璃有点意外的抬头，看着他。
“吃完早点休息。”楚风把面放到她桌上，语气和在林晚秋那截然不同，简单直接，“养好伤，明天有硬仗要打。”
说完，不等苏月璃回答，便转身离去。
苏月璃看着桌上的那碗面，又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嘴角，第一次不受控制的上扬，勾起一个极淡，却发自内心的弧度。
她端起碗，小口吃着，仿佛吃的不是面，是某种比顶级红酒更让她迷醉的东西。
吃完面，苏月璃鬼使神差的走出了办公室。
她路过电讯科，看到里面的灯还亮着。
透过玻璃门，她看到林晚秋正坐在那里，小口吃着一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阳春面。
苏月璃的脚步顿住了。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推开了门。
林晚秋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是她，眼神里闪过一丝紧张。
然而，苏月璃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愣住了。
“谢谢你。”苏月璃的声音清冷，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带刺，“谢谢你破译了密码。”
林晚秋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说这个，有点慌的站起身，低声说：“不……不用谢。也……也谢谢你，抓住了他。你的伤……”
两个女人，一个妖娆似火，一个清纯如水，在这间充满了冰冷机器的实验室里，第一次没有了剑拔弩张。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又脆弱的默契。
她们都知道，她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她们也知道，她们有一个……共同的，值得去守护的人。
然而，这份难得的平静，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
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从外面狠狠撞开！
一名卫兵神色慌张，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声音因为恐惧和急促变了调。
“组长！不好了！七号楼外，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送菜小贩！”
“他挑着担子，一步三停，像是在观察我们的岗哨！最关键的是……三金哥用望远镜看到，他那双挑担子的手，虎口跟食指上，全是握刀才会有的老茧！”
话音没落，楚风的身影已经如同一阵风，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冲了出来，眼神锐利如鹰！
“影”的试探，比所有人预想的，来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