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寒风呼啸的声音。
陆雪瑶强撑着的那口气松懈下来,身体晃了晃,额角的伤处传来阵阵眩晕。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她慢慢挪到窗边,透过破洞看向外面。这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院子里荒草丛生,积雪未扫,与记忆中丞相府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
“丞相府……嫡女……”陆雪瑶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闪烁着冷静分析的光芒。根据原主的记忆和刚才的试探,她目前的处境可谓恶劣到了极点。父亲冷漠,妾室掌权,庶妹狠毒,下人踩低拜高。她孤立无援,身无长物。
但,她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原主了。
她是陆雪瑶,精通千年权谋智慧,看透历史兴衰规律的史学博士。宅斗?不过是微观的权力博弈。后院的这些倾轧,在她看来,其本质与朝堂上党同伐异并无不同,只是手段更卑劣,格局更小罢了。
“柳姨娘,陆芊芊……你们喜欢玩这种把戏?”陆雪瑶轻轻触碰着额角的伤口,一丝锐痛让她更加清醒,“那我就用你们最害怕的方式,陪你们好好玩玩。”
第一步,是活下去,治好伤,摆脱这冻饿致死的境地。
第二步,是拿回属于“陆雪瑶”的东西,月例,用度,尊严,以及……母亲那笔庞大的嫁妆。那是她未来安身立命,甚至复仇的初始资本。
第三步……
陆雪瑶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破败的屋顶,看向了那重重楼阁之后,象征着这个时代最高权力的紫禁城。
既然上天让她来到这个时代,继承了这样一副烂到极致的牌局,那她不介意,将这后宅作为棋盘,将这天下作为舞台,好好地……博弈一场!
破屋中,那双清冷的眸子,却比任何星辰都要明亮,坚定。
寒意一丝丝侵蚀着四肢百骸,额角的钝痛和空瘪的胃都在提醒陆雪瑶,当务之急是生存。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史学家的思维快速分析现状。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她唯一的依仗是超越这个时代数百年的知识、洞悉人性的智慧,以及这具身体残存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低声自语,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真理。当务之急是保暖和食物。
她环顾这间破败的屋子,目光最终落在那条硬得硌人的薄褥和身下的干草上。她挣扎着起身,将薄褥裹紧,又将那些相对干燥的干草尽可能多地堆积在身边,形成一个简陋的保温层。动作牵动了额头的伤口,一阵阵眩晕袭来,她咬牙忍住。
原主的记忆里,这院子角落似乎有一口废弃的水井,旁边长着些野薄荷。薄荷,性辛凉,能发散风热,但更重要的是,它能暂时提神,缓解轻微的疼痛和寒冷带来的麻木感。
她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到院中。果然,在荒草丛生的井边,找到了几丛即使在寒冬也带着些许绿意的野薄荷。她摘了几片叶子,揉碎了敷在额角肿胀处,清凉的感觉稍稍压下了火辣辣的痛感。又将几片干净的叶子放入口中咀嚼,辛辣清凉的味道瞬间冲入口腔,让她精神一振。
做完这一切,体力几乎耗尽。她退回屋内,蜷缩在干草堆里,保存着仅有的热量,耳朵却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寒风依旧,院子里没有任何人来的迹象。
陆雪瑶心中冷笑。柳姨娘那边,恐怕正在惊疑不定地揣测她的变化,不会那么轻易就范。春桃的威胁,或许能换来一时的忌惮,但绝不可能立刻带来实质性的改善。她们在观望,在试探她的底线和虚实。
果然,直到天色完全黑透,外面才传来一阵略显迟疑的脚步声。来的不是春桃,而是一个面生的、更瘦小的丫鬟,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身上穿着打补丁的旧棉袄,眼神怯怯的。
“大、大小姐……”小丫鬟声音细若蚊蝇,将食盒放在门口,不敢进来,“姨娘让、让奴婢给您送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