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听到秋月的回禀时,正在修剪一盆名贵的兰花。锋利的金剪“咔哒”一声,剪断了一根长势正好的花枝。
她缓缓放下剪刀,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她当真这么说?主动要求请白云观的道长?”
“千真万确,大小姐还说,是为亡母祈福,安宅静心。”秋月垂首回道。
柳姨娘挥挥手让秋月退下,看向一旁的李嬷嬷:“嬷嬷,你怎么看?”
李嬷嬷皱紧眉头:“姨娘,这事透着古怪。她就不怕道长真看出点什么?或者……她另有倚仗?”
柳姨娘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不管她打的什么主意,这倒是个机会!白云观的道长……我们可以‘请’一位与我们‘有缘’的道长。”
她刻意加重了“有缘”二字,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姨娘的意思是……”李嬷嬷心领神会。
“去,找陆管家,让他亲自去一趟白云观,务必‘请’一位‘明事理’的道长来。”柳姨娘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既然她自寻死路,我就成全她!到时候,道长金口一开,坐实她‘邪祟缠身’,为了相府安宁,就算老爷,也保不住她!送去家庙都是轻的!”
她仿佛已经看到陆雪瑶身败名裂、被逐出府的下场。
玉尘院内,陆雪瑶听闻柳姨娘已“欣然应允”并派人去请白云观道长后,只是淡淡一笑,继续垂眸抄写她的经文。笔下的簪花小楷越发沉稳有力,仿佛外界的风波与她毫无干系。
秋月和冬雪在一旁伺候笔墨,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她们看不懂这位大小姐的棋路,只觉得山雨欲来,而这破败小院正是风暴的中心。
三日后,白云观的“得道高人”——玄青道长,被陆管家毕恭毕敬地请进了丞相府。柳姨娘亲自在花厅接待,言语间甚是客气,但眼底的暗示与桌上沉甸甸的“香火钱”,彼此都心照不宣。
“姨娘放心,贫道修行数十载,于驱邪安宅一道颇有心得,定当仔细勘查,保府上安宁。”玄青道长捋着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有劳道长了。”柳姨娘笑容温婉,“尤其是小女的院落,她前些日子不慎撞伤了头,之后便时常……唉,或许是冲撞了什么,还请道长多多费心。”
“分内之事。”玄青道长微微颔首。
法事定在次日午后,地点便设在玉尘院外的小院中。消息传开,府中下人议论纷纷,皆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场大戏。陆芊芊更是兴奋不已,缠着柳姨娘一定要去“观看”,被柳姨娘厉声喝止,让她安心待在锦绣阁等消息。
次日,天色阴沉。玉尘院外临时设了香案,玄青道长身着道袍,手持桃木剑,神色肃穆。柳姨娘带着李嬷嬷及一众心腹丫鬟婆子在一旁“观礼”,阵仗颇大。不少胆大的下人也远远围着偷看。
陆雪瑶穿着一身素净衣裙,未施粉黛,只在秋月的搀扶下静静立于廊下,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却清澈平静,仿佛即将被“驱邪”的对象并非自己。
法事开始,玄青道长焚香念咒,步罡踏斗,桃木剑舞得呼呼生风。香烛缭绕,气氛逐渐变得凝重而诡异。柳姨娘紧紧盯着场中,只等道长发出“不利”的信号。
一番装神弄鬼后,玄青道长眉头紧锁,走到香案前,抓起一把糯米撒向空中,又用桃木剑指向陆雪瑶所在的方向,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与无形的“邪祟”对抗。他脚步踉跄,额角见汗,显得十分“吃力”。
柳姨娘心中暗喜,正要上前“关切”询问。
就在此时,陆雪瑶却轻轻推开秋月的手,缓步走下台阶,来到院中。她无视了那故作姿态的玄青道长,径直走到香案前,对着那袅袅升起的青烟,恭恭敬敬地行了三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