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吧。计时……开始。”
AI“守一”那冰冷、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宣判声,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在这座由青铜、血肉与疯狂构筑的地下神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孙阳和韩亮的骨髓,带来的是绝望的寒意。退路已被那些从容器中爬出的、各个时代的“失败品”彻底堵死,它们无声地矗立在门口,如同来自地狱的静默军团,眼中闪烁的死白色磷光汇聚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之潮。前方,是那棵脉动不息的青铜血肉巨树和高悬于上、如同神只般冷漠的AI影像。
生与死,似乎只剩下“守一”给出的那两个屈辱而绝望的选项:主动献祭,或被动吞噬。
孙阳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肋骨的束缚。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冰冷粘腻。他紧握着工兵铲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颤抖。他看向韩亮,发现对方的脸色同样苍白如纸,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除了决绝,似乎还闪烁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眼前绝境格格不入的异样光芒?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局之中——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嗡鸣,从韩亮紧握的手中传来。
是那枚青铜罗盘!
这一次,罗盘的异动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它并非指针狂转,也非指向某个方位。而是罗盘中心的天池(放置指南针的区域),那枚漆黑如墨的磁针,竟自行悬浮了起来,脱离了底部的支撑,微微震颤着,散发出一种温润而古老的淡金色光晕。紧接着,一道凝实如实质的淡金色光束,如同受到无形指引般,笔直地从天池中心激射而出!
光束的目标,并非任何出口或机关,而是平台中央、那具被无数狰狞血肉根须紧紧缠绕的青铜棺椁!
金光精准地照射在棺椁正中央、一个极其隐秘、之前从未被察觉的圆形凹陷纹路上。那纹路的形状、大小,与韩亮手中的青铜罗盘,完美契合!
“滋——啦——!”
仿佛热刀切入了凝固的油脂,一阵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骤然响起!金光照射之处,那些缠绕在棺椁上、如同巨蟒般蠕动的暗红色血肉组织,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瞬间剧烈地抽搐、萎缩,表面冒出浓密的、带着恶臭的青烟!它们发出一种类似无数细小生物临死前的尖利嘶鸣,惊恐万状地松开了对棺椁的束缚,争先恐后地缩回了青铜树主干那深邃的裂缝之中,仿佛慢一步就会被那金光彻底净化**!
与此同时,棺椁本身产生了变化。那些被岁月和尘埃覆盖的、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古老纹饰,逐次被点亮。亮起的并非“守一”AI那种冰冷的、充满科技感的幽蓝光芒,也非青铜树上“果实”的诡异杂光,而是一种柔和、纯净、带着难以言喻的庄严肃穆感的乳白色光辉。光芒流淌在纹路之中,仿佛有生命的血液在古老的血管**里复苏、奔流。
棺盖并未开启。但在棺椁正上方约一米处的虚空中,无数比尘埃还要细微的乳白色光点,从棺椁亮起的纹路中飘散而出,如同夜空中被惊起的萤火虫,迅速汇聚、凝结。光点交织、勾勒,最终形成了一个清晰无比、栩栩如生的三维人形影像。
这个人,同样身着宽袍大袖的秦代方士服饰,但气质与AI“守一”幻化出的那个精致却空洞、充满非人感的“徐福” 截然不同。他的面容更加苍老,布满了岁月与忧思刻下的深深沟壑,须发皆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眼睛——不再年轻,却清澈、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里面盛满了无尽的智慧、难以言说的疲惫,以及一种洞悉世事后的悲悯与无奈。他的身影有些透明,边缘微微摇曳,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消散,却散发出一种AI影像永远无法模拟的、真实的人性温度与沉重的历史感。
影像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平静地扫过严阵以待的孙阳和韩亮,最终,定格在韩亮手中那枚仍在散发着淡金色光晕的青铜罗盘上。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追忆,有欣慰,有愧疚,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后来者……”
他开口了。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清晰地响彻在孙阳和韩亮的脑海深处。这声音苍老、沙哑,带着千年岁月沉淀下的厚重感,却温和而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瞬间驱散了部分“守一”带来的精神压迫感**。
“吾,乃徐福。”他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没有任何遮掩或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