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魁地奇球场,此刻化身为一座被无形焦虑笼罩的囚笼。
迷宫依旧如同墨绿色的巨大怪物匍匐在场地中央,但早已无人关注其中的陷阱与奥秘。所有观众——学生、教授、魔法部官员、外国使节——他们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座沉寂的、本该有勇士带着荣耀归来的迷宫出口,以及……迷宫上方那片空荡荡的、用于显示勇士动向和位置的魔法光幕。
光幕上,原本代表四位勇士的光点,在大约半个小时前,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同时掐灭,骤然消失了!紧接着,那座作为门钥匙、象征着胜利的三强杯,其独特的魔法印记也从感知中彻底湮灭。
恐慌,如同滴入清水的浓墨,迅速在人群中扩散、蔓延。
“怎么回事?光点怎么没了?”
“奖杯的信号也消失了!”
“他们遇到危险了吗?”
“是不是迷宫里的什么东西……”
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逐渐演变成了不安的骚动。教授们纷纷站起身,面色凝重地交换着眼神。邓布利多站在裁判席最前方,半月形眼镜后的蓝色眼睛锐利如鹰,紧盯着迷宫入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老魔杖。麦格教授嘴唇紧抿,脸色苍白。穆迪的魔眼疯狂转动,扫视着迷宫的每一个角落。斯内普的脸色比平时更加阴沉,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巴格曼试图用他那已经有些变调的声音安抚大家,声称可能是魔法干扰,但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看台上,韦斯莱一家紧紧靠在一起,莫丽·韦斯莱不停地用手帕擦着眼泪。赫敏紧紧抓着罗恩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罗恩则脸色发白,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他们会没事的,对吧?哈利和塞德里克都会没事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绝望的气氛如同沉重的乌云,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几乎要达到顶点,邓布利多似乎已经准备下令强行突破迷宫搜索时——
迷宫入口处那片扭曲的光影,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所有人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都停止了跳动!数千道目光,如同聚光灯般,瞬间聚焦!
然后,在所有人呆滞的注视下,一个人影,迈着一种……悠闲得近乎诡异的步子,如同晚饭后在自己家后花园散步一般,慢悠悠地从迷宫的阴影里……溜达了出来。
是李默。
他身上的霍格沃茨魔法袍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仿佛刚刚被家养小精灵精心熨烫过。他的头发一丝不乱,脸上带着一种……类似于刚睡醒不久的、淡淡的慵懒神情。他的双手随意地垂在身体两侧,没有紧握魔杖的警惕,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没有夺得冠军的狂喜。
他就那样走了出来,步伐轻松,神态自若。
而更让人们眼球几乎瞪出眼眶的是——
他的右手,随意地提着一个东西。那不是他的魔杖,而是……那座失踪了的、金光闪闪的三强杯!他就那么像拎着一袋刚从蜂蜜公爵买来的糖果一样,漫不经心地拎着奖杯的杯柄。
在他的左手里,甚至还拖着一个人!是哈利·波特!哈利双眼紧闭,似乎处于昏迷状态,但胸膛微微起伏,显然还活着。李默就那么拉着哈利的一只胳膊,将他半拖半拽地带了出来,动作谈不上粗暴,但也绝对算不上温柔,就像随手拖着一件不太重的行李。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之前光点消失是恐慌,那么现在,全场陷入的是一种彻底的、大脑宕机般的呆滞。
他……回来了?
就这么……走出来了?
手里还……拎着奖杯?拖着哈利?
样子像是……刚去隔壁厨房偷吃了点东西回来?
这画风不对啊!完全不不对!
预想中的激烈搏斗、伤痕累累、筋疲力尽、甚至是悲壮的牺牲……一样都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到极致的违和感与荒诞感!
他看起来太干净了,太轻松了,太……正常了!正常得与现场这凝重到极点、担忧到极致的氛围格格不入!
巴格曼张大了嘴巴,拿着魔法麦克风的手僵在半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裁判席上,邓布利多的目光锐利如刀,飞快地扫过李默全身,尤其是他那件干净得过分的袍子和轻松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震惊和探究。马克西姆夫人和卡卡洛夫也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麦格教授捂住了胸口,似乎需要靠这种方式来稳住过快的心跳。
斯内普的目光死死盯在李默拖着哈利的那只手上,嘴唇抿得更紧了。
看台上,赫敏和罗恩的表情彻底凝固,像是两尊雕塑。韦斯莱双胞胎也忘了起哄,呆呆地看着下面。
我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这数千道足以将他刺穿的目光。走出迷宫入口,在场地边缘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确认方向。然后像是完成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任务一样,随手将拎着的三强杯“哐当”一声放在了脚边的草地上(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又轻轻松开了拖着哈利的手,让哈利平躺在地上。
甚至还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袍子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做完这一切,才抬起头,望向裁判席的方向,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慵懒的腔调,平静地开口说道,声音清晰地传遍了落针可闻的球场:
“报告,奖杯拿回来了。顺便,哈利·波特也捡到了。”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我把落在图书馆的书拿回来了,顺便在门口捡到一支羽毛笔”。
“……”
全场依旧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集体施了无声无息咒和统统石化咒的结合体。
他们看着场地中央那个一脸“任务完成求表扬(或者求解散)”的李默,又看了看被他随手丢在脚边的、象征着无上荣耀的三强杯,以及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哈利·波特……
巨大的信息量和这极度反常的场面,让所有人的大脑处理系统彻底过载、崩溃。
他到底在迷宫里经历了什么?!
其他勇士呢?!
为什么只有他和哈利回来?!
他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只是出去散了个步?!
无数个问号如同烟花般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开,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我看着毫无反应的裁判席和看台,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又补充了一句:
“那个……如果没别的事,我能先回去休息了吗?有点困了。”
这句“有点困了”,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某些心理承受能力稍差的学生(比如纳威)直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而我在这全场持续性的、史诗级的死寂中,有些无聊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有人能来接手他“捡到”的奖杯和哈利,好让他赶紧回塔楼,继续他那被多次打断的睡眠。
今晚的霍格沃茨,注定了无人入眠。除了某个觉得只是散了个步、现在只想睡觉的当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