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现在洛基死了，未来司小南与冷轩隐忍蛰伏杀死洛基的情节就不会上演，那么司小南是否还会擢升为诡计之神就变成了一个极大的未知数。
可是……
“这种事情，你不会在乎，但我会。”祝九朝喃喃道，“伤痛与苦难不应是获取力量的代价。”
而现在，只要再向下一点，就能将悲剧了结在这一切未开始的源头。
“所以……”
她将所有的力量汇聚在手上，执拗地、固执地，拼命向下刺去。
“别挡路，破书。”
无形之中，似乎有一根又一根的枷锁困锁在祝九朝的手腕之上，被她拖拽着，一根根断裂开来，瞬息之间，又有更多的锁链缠上来。
如同一张逃不开的巨网，密密麻麻。
挣不开、斩不断。
她手背上崩出青筋，指甲深陷于掌心之中，淌出道道血痕。
祝九朝很久都没有体会过这么无力的感觉了，哪怕是在祝府待了那样暗无天日的几年，也没有一日如同此刻一般——
让人绝望。
凤凰被拴住了羽翼。
“你明明可以在第一秒的时候喊停，却偏偏要给我三十九秒的希望，”祝九朝咬牙道，“这踏马的算什么啊？！到底算什么！！”
“我不是木偶、不是傀儡！不需要听从你的摆布你的控制！”
【灵魂失控，近乎暴走，正在采取强制措施……】
祝九朝双目赤红，近乎滴出血来，却依旧勾出一个渗人的微笑，“破书，你要是动手，最好现在宰了我。否则，待到他日，哪怕是冒着痴傻死亡的风险，
我也要把你从脑子里剜出来。”
【执行倒计时……】
【世界重新开放。】
这一行小字出现的刹那，周围的一切开始重新生动起来。
除了祝九朝。
她依旧被牢牢按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洛基撑住最后一口气逃出生天，冈格尼尔冰冷的枪尖刺进肩膀。
剧烈的痛感席卷感官，祝九朝动了动手指，棱镜水晶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顷刻间被翻涌的死亡气息卷走，不见了踪迹。
空气中浓郁的神力近乎化为实质，祝九朝有点喘不上来气。
她的目光显得有些呆滞，却不知为何，总会让人联想起暴风雨前的宁静。
“啪嗒、啪嗒……”
鲜血砸在地上。
祝九朝能感受到世界又开始隐隐排斥她的灵魂，滴落声宛如世界的倒计时，一点一点走向末路。
时间不多了。
拖了这么久，纪念他们那边也该救完了。
她手腕上松松垮垮系着源血珠吊坠的红绳被鲜血浸润成了暗红色。小凤凰从中飞出，轻飘飘落在祝九朝肩头上。
人们看不到它，祝九朝也没有偏头去看。她低垂着眼睫，似乎再也不能被任何东西照亮了。
小凤凰用干净的羽毛蹭了下她脸上的血，虽然没有用，随后猛地展翅，一头撞进了祝九朝的眉心。
什么都没发生。
“扑哧！”
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祝九朝先感受到的，居然不是疼痛，而是冰冷。
冰冷到足以令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被利剑洞穿，正缓慢地失去温度、停止跳动。
海姆达尔皱起眉头，似乎对于这轻而易举的得手感到有些迟疑。
地上疯狂冒出无数黑色荆棘，坚硬无比，泛着幽暗的冷光，顷刻间刺穿了祝九朝的手腕、脚腕以及膝盖，吸饱了血，绽放出娇艳欲滴的玫瑰。
天空中的雷霆近乎汇成了一条江河，如有实质，垂悬于天边，又如同瀑布一般轰炸在索尔的锤上，激起一连串的炸开的电弧。
“嗬——！！！！”
雷电巨人怒吼一声，挥锤而下，重重向着祝九朝的颅顶呼啸砸去！
这一下，莫说是把祝九朝的颅骨砸碎，就算是把她整个人砸成一滩肉泥都不稀奇。
在这股惊人的力量中，玫瑰花瓣被电流裹挟，从枝头凋落。
祝九朝终于艰难地抬起头，半弯起眼角，似乎说了句什么。
声音被淹没在雷霆的爆炸声中，但奥丁听到了。
她说：“嘻嘻。”
人圈中，火焰渐渐熄灭，大雨滂沱而下。
刹那间，变故陡生，亮银色光芒闪过，一道人影出现在祝九朝面前，手中握着一面巨盾，硬是顶住了雷霆之锤！
祝九朝也惊了下，迟疑地眨了眨眼。
林七夜手中的巨盾似乎有导引电流的作用，但索尔的力量远非他能抗衡的。他浑身的皮肤在布满细小电弧的空气中，不断被撕碎。
奇怪的是，伤口中却没有任何血液流出。
林七夜抽空转头对祝九朝呲牙一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的脸焦黑一片，只有牙齿是白的，看上去有点滑稽。
“嘶……”林七夜目光下移几分，“疼不疼啊？”
祝九朝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将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
雷霆的洗礼中，林七夜的身体正在变作灰烬，一点一点飞走了。
林七夜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砰一声，炸开了。
灰烬飘到祝九朝的眸中，迷住了她的眼睛，令她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思考，甚至无法看清眼前的状况。
亦或只是，无法相信。
那面巨盾失去了支撑，如同一个倒扣的大锅，轰一声倒下来，又被人单手撑住了。
纪念一脚踹开海姆达尔，一手扶着巨盾，别过脸去，故意不看祝九朝，冷哼一声：“敢不跟我商量就把我一脚踢开擅自行动，不跟你算账我就不姓纪。”
巨盾隔绝了大部分的光线，只有被纪念撑住的地方，透进来几道细碎的光芒。
于是，得见天光。
周围不知道为什么平静了许多，纪念等了半天，等不到祝九朝的回答，低头一看，卧槽一声：“你怎么伤这么重，你你、你，你疼不疼啊？”
腰间悬挂的【归川】隐隐震动起来，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祝九朝低头看去，刀鞘被许多黑色灰烬包裹着，隐隐散发着红光。
正是林七夜此前身躯所化的灰烬。
忽然，它自行飞离祝九朝腰间，顶开巨盾，悬挂在半空中，而后飞速勾勒出一道熟悉的虚影。
张百川朝她挥挥手：“小祝大人，好久不见啦！”
身穿黑色纱裙的女神立于半空，身边展开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夜色，硬生生将雷霆截断，在阿斯加德众神的包围圈中逼出一片真空区，和蔼地看着下面几个孩子叽叽喳喳拉小话。
只是目光触及祝九朝身上的伤口时，面色冷峻几分。
奥丁召回冈格尼尔，盯着半空中的女神，神色几度变幻，缓缓道：“倪克斯，你确定要在向奥林匹斯复仇时，失去阿斯加德这个盟友吗？”
倪克斯施舍般斜睨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厌恶：“恶臭的气息，站远些吧奥丁，你早已不配这神王之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