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咸阳宫,深苑演武场。
正午时分 偌大的演武场却已弥漫着一股肃杀凛冽之气。
场中央,一名身着玄色绣金纹劲装的少年正在练功。
他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年纪,面容尚带稚嫩。
但眉宇间已凝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锐利,正是当今秦王——嬴正!
他演练的并非寻常拳脚,而是法家一脉秘传的内功心法——《刑名律典》。
此法不重招式花巧,专修一股“法度森严,令行禁止”的意志,以内息模拟律法条文,化无形规则为有形之力。
只见嬴正身形站定,双手虚抱于胸前,体内气血按照特定路线奔腾流转。
随着他的呼吸,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变得凝滞、沉重起来。以他为中心,方圆数丈之内,地面上的尘埃不再随风飘荡,而是诡异地静止、沉降,仿佛被无形的律令所束缚。
几片偶然飘落的树叶,在进入这个范围的瞬间,竟如同被定格般悬停半空。
旋即被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气无声地切割成大小均匀、边缘整齐的碎片,翩然落地。
这不是内力的直接外放,而是他修炼《刑名律典》小有所成,自身意志与功法特性结合,自然引动的“法域”雏形!
在这片微小的领域内,他的意志便是暂时的规则,扰乱、切割着不符合“秩序”的存在。
十三岁,后天境界!
如此年纪,如此修为,尤其修炼的还是极重意志与领悟、进境相对缓慢的法家功法。
其武道天赋之恐怖,可见一斑!
这已不仅仅是勤奋所能及,更需超凡的悟性与天生的王者心性。
他缓缓收功,周遭那凝滞沉重的气息随之消散,恢复了正常。
他接过内侍恭敬递上的汗巾,轻轻擦拭着额角并不明显的细汗,眼神平静无波,深邃得如同古井。
早年作为质子在赵国饱尝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经历,早已将那份属于孩童的天真稚气磨砺殆尽,赋予了他远超同龄人的隐忍、早熟与对权力、人性的深刻认知。
即便如今已登临王位,身处这富丽堂皇的咸阳宫。
他的一举一动依然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警惕与审慎,以及一份正在逐渐觉醒、不容置疑的君主帝王威严。
“大王,吕丞相在宫外求见,言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一名侍从小步快趋上前,低声禀告。
嬴正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吕韦此时匆忙入宫,所谓何事?
他放下汗巾,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宣。”
在侍从的传唤下,文信侯吕韦捧着那以锦缎重新包裹的长条物,步履匆匆却又不失沉稳地踏入深苑演武场。
他目光一扫,便看到了负手而立、气息已然平复如渊的少年秦王嬴正。
“老臣吕韦,参见大王。”吕韦趋步上前,依足礼数,躬身行礼,姿态恭敬,无可挑剔。
嬴正转过身,稚嫩的面容上是一片不符合年龄的平静。
他虚抬右手:“仲父不必多礼。”
声音清越,却带着一股天然的疏离与威仪。
“仲父此时匆忙入宫,可是有要事?”
他直接切入主题,目光平静地落在吕韦身上,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
让吕韦这等久经宦海的老臣也感到一丝无形的压力。
吕韦直起身,脸上堆起惯有的、带着几分长辈关怀的笑容。
“听闻大王近日勤修武道,进境神速,老臣欣慰不已。只是修行之道,张弛有度,大王还当以保重身体为要。”
他试图先以关怀拉近距离,掌握对话的主动权。
嬴正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笑非笑:“有劳仲父挂心。寡人自有分寸。倒是仲父,面色匆匆,想必并非只为关切寡人修行而来吧?”
他轻轻将话题拨回,点明吕韦的急切,言语间丝毫不给对方绕圈子的余地。
吕韦心中微微一凛。这少年君王,比他预想中成长得更快,心思愈发缜密,言辞也愈发犀利。他不再迂回,神色一正,压低声音道:“大王明鉴。老臣此番前来,确有一件关乎我大秦国运,乃至天下格局的惊天之物,需立刻呈献于大王!”
“哦?”嬴正眉梢微挑,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但眼神深处依旧冷静。
“是何物,竟能让仲父如此形容?”
他并未立刻表现出急切,反而以一种审视的态度询问。
他在判断,判断吕韦此言是真是假,判断这“惊天之物”背后是否藏着其他意图。
这是他从赵国那段朝不保夕的质子生涯中学会的本能。
对任何看似巨大的诱惑,都保持最初的警惕。
吕韦看着嬴正那远超年龄的沉稳和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心中暗惊。
此子心思之深沉,气度之凝练,远非其父庄襄王乃至其祖父孝文王能比。
他隐隐有种预感,秦国未来在这位少年君王手中。
恐怕真要掀起一番前所未有的风云了。
“此物,乃天下共逐之圣器,象征人道正统之重宝——”
吕韦深吸一口气,双手将锦缎包裹缓缓托起,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郑重,“玄武道剑!”
“什么?!”
饶是嬴正心性再如何沉稳,听到这四个字。
脸上也瞬间遏制不住地露出了巨大的诧异与惊喜!
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为之一窒。
玄武道剑!
那个传闻中得之可证天下正统,蕴含无上威能,引得江湖血雨腥风两百余年。
无数英雄豪杰、诸侯君王梦寐以求的圣器,竟然……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一刻,什么沉稳,什么警惕,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足以颠覆认知的惊喜冲淡了几分。
他终究还是一个少年,面对如此传说中的神物,难以完全保持平静。
“快!给寡人一观!”
嬴正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上前一步。
吕韦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将锦缎包裹呈上。
嬴正接过,入手沉重,那冰冷的触感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生命力。
他强压着激动的心绪,手指微微有些发颤,解开了锦缎。
古朴、深邃,剑鞘上那玄奥的玄武纹路在阳光下流转着晦涩的光华。
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敬畏。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缓缓握上了剑柄。
就在他五指合拢,触及剑柄的刹那——
“嗡!!!”
一声清越如龙吟般的剑鸣陡然自剑鞘中响起,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瞬间传遍整个演武场,甚至隐隐回荡在咸阳宫的上空!
与此同时,玄武道剑那暗沉的剑鞘之上,玄武纹路骤然亮起温润而威严的青黑色光华。
一股浩瀚、古老、仿佛承载了万民意志与山河社稷的磅礴气息,如同水波般以嬴正为中心荡漾开来!
这股气息并非杀气,却带着无上的威严与正统之意。
如同帝临天下,万法归宗!
“噗通!”
“噗通!”
演武场周围,那些侍从、侍卫,在这股突如其来的浩瀚威压与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驱使下。
竟无一人能够站立,尽皆面色发白,不由自主地跪伏在地,头颅深深低下,不敢仰视!
就连位高权重的吕韦,在这股气息笼罩下,也感到心神剧震。
仿佛面对的不是一柄剑,而是整个天下的重量与法则!
他勉强稳住身形,没有跪下,但看向手持道剑、周身被青黑色光华隐隐笼罩的嬴正。
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惊叹!
共鸣!圣器认主!
玄武道剑,这柄失落两百余年的人皇之剑。
竟然在接触少年秦王的瞬间,便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共鸣与认可!
吕韦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天命所归!当真是天命所归啊!此子……果真非凡!得此圣器认可,大秦……乃至整个天下,真的要变了!”
手持玄武道剑,感受着剑身传来的、如同血脉相连般的温热与磅礴力量。
嬴正心中的激动与惊喜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天命在我”的绝对自信与熊熊野望。
他环视周围跪倒的臣仆,看着眼前震惊无比的仲父,稚嫩的脸庞上。
那属于少年君王的威严,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人心中。
咸阳宫上空,风云似乎都因这一声剑鸣而悄然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