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就在程晋的龙爪触碰到化魂池池壁的瞬间，他胸口的归墟烙印骤然滚烫，仿佛被烙铁狠狠烫在灵魂之上！
一瞬间，无尽的幻象如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的意识！
这里没有山川日月，没有天地星辰。
只有一条巨大、冰冷、无情的流水线。
无数扭曲、哀嚎、挣扎的魂魄，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吸附着，汇聚成灰色的洪流，涌向一个巨大的金属磨盘。
“不！！”
“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被磨碎！”
“好痛……好痛啊！！”
尖叫、哭喊、诅咒……亿万魂魄的绝望嘶吼，并非通过耳朵传入，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炸开！
程晋看见，一个刚刚死去、脸上还带着迷茫的老妇人魂魄，被卷入其中。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磨盘碾过，瞬间化作最纯粹的魂力微光，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他看见，一个孩童的魂魄在洪流中哭着找妈妈，下一秒，就被旁边的魂魄挤压、撕裂，化为碎片。
这不是超度，不是轮回。
这是屠杀！是一场针对魂魄的，工业化的、惨无人道的冷血屠杀！
那些被提纯后的魂力，汇聚成金色的液体，缓缓流入池底，最终凝聚成一枚枚刺眼的——功德金元。
程晋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恶寒与愤怒。
他一直以为的“功德”，地府的硬通货，竟然是这样来的！
是碾碎亿万魂魄的骨血，榨干他们最后的悲鸣，凝聚成的罪恶结晶！
那股钻心的疼痛，不只是归墟烙印的共鸣，更是亿万亡魂在消散前，刻印在天地间的无尽痛苦与怨恨。
“呕……”
程晋猛地跪倒在地，龙裔之躯的强大恢复力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他治愈得了肉身，却无法平息灵魂深处的滔天巨浪。
他想起了手机App上那些闪闪发光的功德点数，想起了巡检司鬼差们兑换法器时的理所当然。
原来，这繁华地府的根基之下，竟是这样一座不见天日的人间地狱！
程晋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金色龙瞳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巨大的能量工厂，声音沙哑，却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然。
“以前我以为功德是钱，现在我明白了……”
“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沾满了血和泪。”
“这种钱，我赚不了，也看不得别人再赚！”
他的价值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然后以一种更加狂暴、更加纯粹的形态重塑！
逃？
完成任务？
不。
都不重要了。
今天，他要毁了这里！
荧的警告声在脑海中急促响起。
程晋却笑了，笑得癫狂而悲壮。
“荧，别计算生还率了，没有意义。”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步走向化魂池的核心区域，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色龙印。
“分析它的能量结构，找到最脆弱的核心！我要把它从内部引爆！”
“零？”
程晋低声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那就对了。”
他对着脑海中的荧，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计算最大过载方案，把我也算进去。”
“咱们……给这帮混蛋放个大烟花！”
荧沉默了。片刻之后，一道复杂的能量运行图谱和过载方案，清晰地呈现在程晋的意识里。
没有劝阻，只有绝对的执行。
程晋走到了魂力熔炉那如同黑色心脏般搏动的核心之前。
他能感受到，那里面是比外界浓郁万倍的魂魄悲鸣。
“安息吧……”
他伸出仅存的一只龙爪，按在了熔炉核心之上。
“以我为祭！”
下一秒，他体内的龙裔血脉、所有的生命精元、乃至灵魂本源，开始疯狂地逆向燃烧！
他没有抽取熔炉的能量，反而是将自己的一切，当做最不稳定的燃料，狠狠地灌注了进去！
这行为，如同向一个即将爆炸的核反应堆里，又扔进了一颗反物质炸弹！
嗡——！！！
魂力熔炉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黑色的核心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
裂痕，从程晋的手掌接触点开始，如蛛网般疯狂蔓延！
程晋的身体在白光中逐渐变得透明，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罪恶的源头，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够本了。
轰！！！！！！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不是在空气中传播，而是在整个空间维度上炸开！
整个化魂池区域，连同周围的山体，瞬间被一团急速膨胀的白色光球吞噬！
紧接着，一朵巨大、璀璨、由亿万解脱的魂魄光点汇聚而成的蘑菇云，冲天而起，撕裂了酆都鬼城上空万年不变的阴云！
无数魂魄化作的光雨，纷纷扬扬，洒落向整个鬼城，带着解脱的宁静，与无声的感激。
这一刻，整个酆都，万鬼皆寂。
……
与此同时，巡检司，司长官邸。
墨尘正悠然地端着一杯血兰茶，闭目养神。
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手中的青玉茶杯瞬间布满裂痕！
他霍然起身，冲到窗边，不敢置信地望着远处天际那朵圣洁而又恐怖的“烟花”。
那里是……化魂池的方向！
是他权力的根基，是他谋划百年的核心！
“咔嚓！”
茶杯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与疯狂，瞬间席卷了他俊美而冰冷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鬼。
“程——晋——！！！”
他对着那朵蘑菇云，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你毁了我的根基……你毁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