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酌侧过脸,视线里瞥过门缝外一缕青色衣袂,嘴角笑意未散,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
忍冬跨出房门,轻轻合上门时,心底浓浓的不安。
她不知道她的猜测真假与否,但这事必需同陛下禀告。
想着,转身的瞬间却撞上了苏渝。
“唔!抱歉忍冬姐姐。”苏渝揉着下巴,耷拉着眉眼,满含歉意道:“我瞧见您在发呆,便想拍拍您,谁曾想……”
忍冬拧着眉心,看着苏渝无辜的样子,也揉了揉额头,没来得及细想,又见他抬手碰了碰她的发髻,随着衣袖而来的是一股脂粉气。
她瞳孔紧缩了一下,猛得拍掉他的手,语气含着怒意,“你干什么?!”
苏渝呆了一下,好半晌才揉了揉被打的手臂,神色委屈,有些控诉道:“我只是瞧见姐姐的珠花歪了,想帮姐姐扶正一下,姐姐您怎么……”
忍冬愣了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了,缓和了面色,软着声音道:“抱歉啊,我今日不是很舒服,不习惯旁人碰我。”
说完,又为表歉意,摘下了那朵珠花递给他,“这珠花值些银子,送你了。”
待苏渝接下后,她笑了笑便离开了。
苏渝垂着目光,似在仔细打量手心的珠花。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却是嘴角轻轻上扬着,眸底一片戏谑。
还真不愧是秦玄烨身边出来的人,能演还谨慎,就是可惜了……
抬起眼皮,目光仿佛透过门纸落在漂亮又愚蠢的少年身上,眉尖微皱,似想不明白红锦为何会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她就这么笃定他一定能成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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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三刻,夜色漆黑如墨,微不可察的“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
落入苏渝眼中的却是一幅月下美人图。
少年只穿了亵衣,披着一件外袍,坐在窗边,神色倦怠的撑着面颊,昳丽的眉眼低垂,指尖有一点没一点的轻敲着杯壁,如丝绸般顺滑的乌发散在背后,一双赤裸的玉足踩在地板上,白晃晃的惹人眼。
室内昏暗,唯一的光是从窗纸撒落的月华,却尽数落在少年身上,似乎他值得被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眷恋般,让人不自觉的迷恋。
听见声响,他方才轻飘飘的投来目光,瞧见苏渝也不觉意外,只是笑了笑,轻声道:“喝茶吗?”
苏渝回神迎上少年清棱棱眼眸的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不过是少年设的局。
一个验证他是否于少年目的有用的局。
难得的,苏渝低声笑了笑,在少年目光中一步一步的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那杯茶,缓缓的晃了晃,在月光下,茶水粼粼。
无端得,苏渝想起在湖畔边少年为一个宫婢而扬起的巴掌。
温酌看着他在送入口前停了下来,只听苏渝漫不经心道:“主子不觉得她无辜吗?”
她是谁,不言而喻。
温酌垂下眼帘,纤长的羽睫遮住了眸中情绪,好半晌才喃喃道:“无辜啊,我怎么会觉得她不无辜呢?可我的家人难道就不是无辜的了吗?”
“他们都能狠心杀人,我为何不能?”
再抬头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眸染着恨意,蓄满了泪水仍倔强未落,映着破碎的眸光。
他眉尖微蹙,迎着苏渝凉薄的目光,神色无助和委屈,似在问他又好似在问自己。
室内静谧,只余呼吸声,迟迟得不到回答,少年羽睫微颤着垂落,攥紧衣衫的手指无力松开,合上了眼帘,泪水划过玉白的面颊。
“我有错吗?”
随着叹息声的响起,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温酌茫然的睁开眼,眼前水雾弥漫瞧不清苏渝的神色,只感觉到他温柔的用拇指擦过了他的泪水,语气无奈道:“哭什么?我何时说过你有错了?”
少年只是呆愣愣的望着他,水润的眸子恍若一盈秋池,纤长的羽睫泛着些许泪意,眉眼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姝色,犹如一枝洁白的海棠,花瓣上带着湿润的水珠,干净到极致了,却又娇艳的惑人心神。
就这么乖巧的在枝上绽放,任人采撷。
苏渝眼底晦暗,摩挲的动作不自觉一重,掌中的面颊细腻柔嫩,让人愈发想抚摸衣衫下包裹的皮肉是否也如此,一碰就红。
少年却恍若未觉般,直直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腹部,愈发委屈的呜咽起来。
哭声被闷在布料内,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所有的惊惧委屈哭出来般,单薄瘦削的肩头微微颤抖着,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兽,可怜又无害。
苏渝感觉到腹部的衣衫被泪水浸染,在空中的手最终落在少年头上,带有安抚意味的轻轻摸了摸。
他嘴角勾起,声音微微喑哑,却是流露出了几分好心情,“怎么这么可怜?”
话落,苏渝眯了眯眼,眸底掠过一丝杀意,嘴上仍是柔声哄道:“好主子,不哭,要错也是他们的错,若是因为他们把眼睛哭肿了,我心疼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也许是发泄完了情绪又或是哭累了,终于慢慢停了下来,但仍是抱着苏渝不说话。
苏渝也不急,手上轻轻的安抚的摸着少年脑袋。
甚至还分神的心想,当真不愧是被鸢满楼那群人养出来的,发质犹如上好的墨玉般顺滑,让人都能上瘾几分。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你会帮我的,对吗?”
少年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最后两个字却是轻飘飘的,无端含了些许勾人的脆弱。
“自然,主子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主子做到。”
话落,苏渝退开了一步,低头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少年脸上的泪痕,还将些许发丝撩到了耳后。
温酌垂下眼帘,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我有些累了,你可以抱我到床上吗?”
只听轻笑一声,苏渝便已半蹲下身,手掌环过少年的脊背和膝盖,一个打横稳稳的将他抱了起来。
温酌下意识的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脸贴在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