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习惯孤独的夏挽,似乎并没有悲伤多久,自己便打开房门去洗澡。
她站在房门口,呆呆地站了几秒。
而父母还在夏沫的房间,里面似乎已经平静,只剩下夏天和冯玲轻微的安慰声。
轻轻摇头,面无表情地走向浴室,看着浴室里新奇的淋浴,她并不会使用,也不敢尝试,生怕不小心弄坏了。
她执拗地没有开口询问,用盆在洗手间里的水龙头接上了一盆凉水,走进浴室。
还好已经有洗漱用品,不然只能自然风干了,在这秋天,洗上一盆冷水,再吹干还是很遭罪的。
看着那些瓶瓶罐罐,夏挽不认识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只是随意挑选两个涂抹在身上,快速地洗完澡。
回到房间,看着床上的睡衣,夏挽不禁揉搓了一下,手感如丝绸般顺滑,太舒服了。
突然,房间门被粗暴地打开,夏挽被这一声门锁声激起了应激反应,全身都变得僵硬,脑海中竟是以前被折磨的场景以及王桂芬恶毒的嘴脸。
“谁允许你碰我的睡衣的,脱下来!”
夏沫看到自己的睡衣被夏挽套在手上,正要准备穿上,立马走上去一把夺了过来。
“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那直愣愣的白眼中,夹杂着浓郁的看不起、嫌弃,眼神像一把尖刀刺向夏挽的心脏。
夏挽手掌紧紧抓住床单,她心中涌起怒火,夏沫的身影逐渐与王桂芬重合,她想,她想如王桂芬那般,削去夏沫的面骨。
似乎,也并无不可?
一切,都可回归正轨,自己也能重获父母的青睐。
感受到夏挽的眼神变化,似乎变得尤为锋利,像是被一匹饿狼盯上,夏沫仍然开口嘲讽道:
“怎么,你个乡巴佬,还想动手不成?”
“来啊!看看爸妈怪不怪你,看看他们把不把你赶出家门!”
“让你去流浪,去滚回大山里!”
“这么多年,身子早就不干净了吧?说不定,孽种都有了吧?”
“赶紧自觉滚出去,别脏了我家!”
夏沫的话语字字诛心,戳痛夏挽最柔软的地方。
扯开了大家一直默契地闭口不谈的话题,也扯开了夏挽仅剩的遮羞布。
夏挽起身,想要动手给这出言不逊的夏沫一点教训,冯玲突然出现,走到门口。
看到夏挽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呆愣在原地。
“哎哟,挽挽,怎么还不穿上睡衣,这个天气冷死了!”
“小心感冒!”
冯玲见夏挽还没穿衣服,赶紧走上来帮夏挽穿着衣服,碰到夏挽皮肤时候惊叹一声:
“怎么这么凉?”
“你刚刚不会洗的冷水澡吧?”
“哎哟,你这傻孩子,妈妈在这里,你不会你要问呀!”
“快过来,妈妈先帮你把头发吹干。”
夏挽心中杀意被逐渐抹平,暂且放弃了这个想法。
“妈妈~”
夏挽声音如泣带着浓郁的委屈,像个找不到大人的孩子,紧紧抱着冯玲的腰,头贴在她身上,感受着一丝温暖。
“挽挽乖,妈妈一直在。”
冯玲抚摸着夏挽的头,等她情绪稳定些,牵着她的手走向浴室。
睡衣紧贴着身体,温暖而舒服,吹风机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夏挽一跳,差点起身逃跑。
对着镜子,冯玲微微笑着,手指拂过夏挽因长期营养不良且疏于打理而干枯、毛躁的头发。
“明天妈带你去买些鱼油、芝麻,保证我家挽挽的头发长得又黑又亮!”
“嗯!”
“挽挽真是遗传了妈妈,长得真好看,明天妈妈给你化化妆,肯定更好看!”
等吹干了头发,冯玲将夏挽带回房间,盖好被子,正当要走时,夏挽从被子里伸手抓住了冯玲的手。
“怎么了,挽挽,有话要说吗?”
“没有,妈妈,晚安。”
“嗯,晚安~”
门被关上,灯被关上,房间里又陷入黑暗,那熟悉的黑暗中,夏挽在这黑暗中,如同溺水者一般挣扎。
夏挽并无睡意,她现在很矛盾,她想要告诉父母自己这些年的遭遇,想要告诉他们夏烬的存在。
她当初把剩下的钱都给了福利院院长,希望他能够帮忙照顾几天,现在她想把他从福利院接回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可能不想父母担心自己,不想父母觉得自己是个肮脏的人,又或者不想让父母和夏沫觉得自己是个以过去经历博得同情的人?
妈妈肯定是看到了自己身上满身的伤疤,她为什么不问?
反而只是教我淋浴怎么用。
她不关心我吗?
回家的第一天,没有带着喜悦入睡,反而是一些焦虑与复杂。
同样睡不好的,还有主卧的冯玲。
在房间里,冯玲和夏天说了这事,光是那伤疤就不下数十个,光是描述便觉得触目惊心。
更何况亲身经历的夏挽,这些年,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夏天胸口像是堵着一口郁气,难以吐出。
“想必挽挽不说,是因为那段经历难以想象的痛苦,光是回忆就很害怕。”
“是啊,今天我看她被吹风机的声音吓得身体都僵了,浑身都在抖,以前不知道挨过多少打骂。”
说到这,冯玲前面强颜欢笑积压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地往下淌。
“你说挽挽怎么这么惨啊,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是妈妈的错,我宁愿,受这苦的是自己。”
“妈妈保证,以后,就算是失去性命也要保护好你。”
夏天为冯玲擦拭着眼泪,深吸一口气,像是在逼迫自己冷静:
“是啊,所以我们更要全心全意地对她,让她感受家里的美好,她亲口对我们说这些事的时候,说明她才放下了。”
“还是之前所说,在此之前,我们最好不要主动去问从前的经历,免得一遍又一遍地刺激她。”
“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让我的朋友们,让那些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进入牢狱过一辈子。”
“嗯,那沫沫呢?以前她一直很乖,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是因为,挽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