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舟背着凤昭月往前走，脚步沉稳。她伏在他背上，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他的肩头还在渗血，衣料被风干成暗褐色。
前方山道拐过一块巨岩，地面突然震了一下。
他立刻停步。
凤昭月猛地睁眼，声音压得很低：“前面三丈有蛊丝阵眼，别踩。”
她抬手撑住他肩膀，慢慢滑下来。谢陵舟没松手，一手扶住她腰侧，让她站稳。
“还能撑住？”他问。
她点头，反手抽出千机伞，伞尖点地。金焰燃起，微弱却清晰。“最后一次了……但够烧他们一次。”
话音刚落，两侧山崖上火把亮起。七八个黑影从高处跃下，刀锋泛绿。中间一人手中握着青铜幡，幡面刻着扭曲符文。地上细密的银丝在晨光中闪出寒光，像一张蛛网拦住去路。
是第二批伏兵。
血刀门残部加上蛊师余孽，人数比刚才多了一倍。他们不是追杀，是设好了埋伏等他们入局。
凤昭月盯着那根青铜幡，天机眸瞬间启动。三息扫过，三人头顶浮现出死灰色气运，其余人身上缠绕黑雾——杀招在后。
“蛊丝连着幡杆，断幡才能破阵。”她说。
谢陵舟冷声：“你负责烧丝，我来斩人。”
他话音未落，空中刀光已至。两名血刀门弟子自高崖扑下，直取凤昭月后心。千机伞横扫而出，金焰贴地蔓延，烧断两根蛊丝。那人落地不稳，踉跄一步。
谢陵舟一步抢前，苍雪剑斜挑。金属交击声响起，对方兵刃断裂。他旋身回挡，剑柄撞飞一枚飞镖。
敌人从四面围上。
凤昭月咬破指尖，鲜血滴在掌心火纹上。裂口瞬间扩大，金焰爆燃。她将千机伞插进地面，旋转伞柄。火焰顺着伞骨喷涌而出，如莲绽放，轰然炸开。
半数蛊丝应声而断。
谢陵舟趁势突进，剑光划出半月弧线。冲在最前的三人兵刃齐断，胸口溅血倒地。他转身回护，一脚踹翻偷袭者。
两人背靠背站着。
她喘了口气：“皇叔，你慢了半拍。”
他冷哼：“等你点火。”
话音未落，她掌心火纹再次爆燃，金焰顺着地面疾冲而出。他剑锋顺势挥斩，雪光裹着烈焰横扫敌阵。
火与雪交织的一瞬，空气仿佛被撕裂。
三人当场焚尽，剩下几个踉跄后退。蛊师脸色大变，猛摇青铜幡。地面震动，更多蛊丝从石缝中钻出，试图重新结网。
凤昭月还想催动火纹，却被谢陵舟一把拉住手腕。
“够了。”他说，“你已经用了三次。”
她摇头：“不烧完，走不出去。”
她挣脱他的手，掌心按向地面。金焰最后一次奔涌而出，将剩余蛊丝尽数焚毁。火光熄灭时，她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谢陵舟伸手揽住她腰，将她扶稳。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从侧面袭来。短匕擦过谢陵舟左肩，划开一道深口。他闷哼一声，后退半步。
凤昭月瞳孔一缩。
那匕首上有毒纹，伤口边缘迅速发黑，血色变紫。她一眼认出——是玄冥教的“阴蝎刺”，专破内功护体。
“别动！”她扑上前，按住他伤口。
他想推开她：“小伤，不值一提。”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嘴唇泛青，眉间霜色又起。寒毒和外毒交攻，情况比想象严重。
她忽然踮脚，吻上他额头。
动作很轻，只一下。
然后她盯着他眼睛说：“皇叔，你若死，我便改嫁。”
谢陵舟一愣，眼中冰霜尽化，瞪她：“你敢！”
她笑了，眼角有点湿：“我不敢……所以我才要你活着。”
说完，她掌心贴上他肩头伤口。火纹灼烧毒素，发出滋滋声响。他痛得咬牙，却没有躲。
毒素蒸腾成黑烟，缓缓散去。
凤昭月脸色越来越白，火纹裂痕加深，血顺着指缝流下。但她没有停下，直到最后一缕黑气消失。
她松开手，整个人往后倒。
谢陵舟伸手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下次别这样。”他说。
“哪次？”她喘着气问。
“任何一次。”
她笑了笑，没说话。
山谷出口就在前方。晨光破雾照进来，落在满地焦黑的尸体和断裂的兵刃上。几匹马被亲卫牵了过来，站在路边等待。
谢陵舟扶她走向马匹，左手一直揽着她腰，生怕她摔倒。
她手里还握着千机伞，伞尖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
走到马边，她忽然停下。
“怎么了？”他问。
她抬头看他：“你说我敢不敢改嫁？”
他盯着她，眼神认真：“你试试看。”
她笑出声，正要说话，远处林间传来一声鹰鸣。
两人同时转头。
一只灰羽鹰从树梢掠起，翅膀展开足有三尺宽。它盘旋一圈，朝山道另一侧飞去。
谢陵舟眯眼看了片刻。
“有人在盯我们。”他说。
凤昭月点点头，抬手抹掉嘴角血迹：“知道是谁派来的吗？”
“不重要。”他扶她上马，“重要的是，你还走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