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雾漫过东华门石阶，守军开始咳嗽。有人跪地抽搐，有人捂住口鼻后退。解药还没分发到所有人手中，风向变了，甜腥味扑面而来。
凤昭月从角楼跃下，落地时膝盖一软，但她没停。掌心火纹滚烫，早已超限，她咬牙催动最后一丝力量。千机伞在空中展开，八根火纹丝线射出，交织成网，横贯宫门前三十步。
第一批从地道冲出的敌军被拦住，撞上网的瞬间皮肉焦黑，惨叫着倒地。
谢陵舟立刻下令：“玄甲军后撤重组！精锐压上！”
他亲自带队，苍雪剑出鞘三寸，寒气逼人。剑光一闪，火网中挣扎的敌首人头落地，血溅三尺。其余敌军后退半步，攻势暂缓。
可就在这时，一名混入阵中的蛊师趁乱点燃第二波蛊香。火网有缝隙，毒烟顺着边缘扩散，又有几名守军倒下。
凤昭月喘了口气，闭眼开启天机眸。金光掠过瞳孔，三息内，她锁定人群中袖口藏香的男人。他气运翻涌如灰黑漩涡，正是裴仲亲信。
她指尖一弹，一道微小火符飞出，精准命中其怀中香囊。
香囊自燃，火焰顺衣而上。蛊师惨叫，扑打无用，几息间化作焦骨。毒源中断，风势渐清。
谢陵舟扫了一眼战场，低喝：“结阵！盾牌前置，弓弩手准备！”
玄甲军迅速列阵，盾墙竖起，弓弩对准地道出口。敌军一时不敢再冲。
可就在局势稍稳之际，宫墙高处传来一声冷笑。
裴仲站在城垛阴影里，手持鎏金错银折扇，居高临下看着下方。他轻轻一挥扇，冷声道：“放箭。”
话音未落，数百黑衣弓手从暗处现身，箭雨倾泻而下。箭头裹着火油，半空点燃，化作火矢。
“烧宫。”
又是一声令下，火弹夹杂箭矢砸向宫门区域。
谢陵舟纵身跃上城垛，苍雪剑横扫。寒气凝霜，半数火箭在空中冻结，坠地碎裂。他怒喝：“盾阵列前！弓弩压制高处！”
玄甲军立刻调整阵型，盾牌组成人墙，弓弩手瞄准宫墙上方。箭雨还击，数名黑衣弓手中箭跌落。
但仍有火弹突破防线，砸向地面。
凤昭月咬破指尖，鲜血滴落。她以血为引，在地面快速画出短时效结界符。火纹最后一次闪现，结界升起，透明屏障挡下剩余火弹。火球撞上结界，炸开四散。
她抬头看向谢陵舟，唇角扬起一抹笑：“皇叔，该我们反击了。”
谢陵舟点头，转身对副统领下令：“传令西华门、南熏门，按计划封锁七处地道口。活捉者赏，拒降者斩。”
副统领领命而去。
凤昭月扶着墙站起身，双腿发软。火纹几乎熄灭，天机眸也无法再启。她靠在城垛边，呼吸急促。
谢陵舟走过来，将她护在身后。他盯着高处的裴仲，声音冷如霜雪：“你的末日到了。”
裴仲冷笑，不答。他缓缓后退一步，身影隐入黑暗。片刻后，宫墙上已不见其踪。
可战斗还未结束。
地道深处仍有动静，第二批敌军正往上涌。他们穿着重甲，手持长戟，动作整齐，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谢陵舟拔出苍雪，剑尖指地。寒毒在体内发作，眉间凝起霜色，但他没去摸药瓶。
他低声道：“你还能撑多久？”
凤昭月摇头：“火纹用不了了。天机眸……看不清。”
“那就别看了。”他说，“接下来交给我。”
她点头，靠在墙边，不再说话。
谢陵舟抬手，打出信号焰。红色火光升空，炸开一朵血莲。
这是总攻信号。
东西南北四门同时响应，玄甲军从各方向压上。东华门外，埋伏已久的精锐从侧巷杀出，切断敌军后路。
宫门前陷入混战。
刀剑相击，火光四起。玄甲军训练有素，配合默契，逐步压缩敌军活动范围。重甲死士虽悍勇，但人数有限，很快被分割包围。
一名敌将试图突围，刚冲到宫门前，就被谢陵舟一剑斩断右臂。他惨叫倒地，被士兵按住。
凤昭月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切。她想站起来，却发现手脚冰凉，动弹不得。
谢陵舟走回来，蹲下查看她的情况。他伸手探她脉搏，眉头皱紧。
“耗太狠了。”他说。
她勉强笑了笑：“没事……还能看一眼结局。”
他没接话，只是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
远处，最后一批敌军被逼入死角。他们跪地求饶，扔下武器。
宫门前终于安静下来。
可就在这时，凤昭月忽然睁大眼。
她抬起手，指向宫墙某处：“那里——还有人！”
谢陵舟立刻回头。
宫墙拐角，一道黑影正悄悄移动。那人怀里抱着一个布包，形状像卷轴。
“是旗。”凤昭月声音发抖，“裴仲要立伪诏旗……不能让他得逞！”
谢陵舟站起身，苍雪剑在手。他不再犹豫，大步朝那方向走去。
凤昭月想喊他，却发不出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冲向黑暗。
黑影察觉有人接近，加快脚步。他刚把布包打开一角，露出一面黑色旗帜，谢陵舟已赶到。
剑光一闪。
黑影倒地。
旗帜落地，被夜风吹开一角。上面绣着金色龙纹，中间一个“裴”字。
谢陵舟抬脚踩住旗面，低头看着。
这时，凤昭月终于爬起来，踉跄着走过去。她捡起半截断剑，用尽最后力气，刺向旗帜。
火焰从剑尖窜出，顺着布料蔓延。
黑旗燃烧起来，火光映亮两人脸庞。
凤昭月靠在谢陵舟肩上，低声说：“烧了它……就不能再用了。”
谢陵舟搂住她，点头。
远处，东方泛白。宫门未破，皇宫仍在。
可就在此时，凤昭月突然抬头。
她看见宫墙上，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站着。
裴仲没有逃。
他站在最高处，俯视下方，手中折扇轻点掌心。
那是他准备下杀手的标志。
谢陵舟也看到了。
他握紧苍雪，一步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