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白狼羌后,大军行进速度大增。
在羌人向导的带领下,他们绕过所有可能暴露的路线,如同鬼魅般穿行于陇西的崇山峻岭之间。
那些原本需要小心翼翼探查的岔路口,那些可能藏匿着魏军哨卡的隘口,在屠各狼的指引下,全都被轻松避开。
这些世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羌人,对每一条山道,每一处水源,每一个可以藏身的山谷,都了如指掌。
“陛下,前方三十里,有魏军的一处哨卡,驻军约五十人。”屠各狼策马来到刘禅身边,恭敬地禀报道,“不过,小人知道一条小路,可以从山后绕过去,神不知鬼不觉。”
刘禅点了点头:“就依你所言。”
队伍立刻调整方向,沿着一条几乎被灌木遮蔽的山道,悄无声息地绕了过去。
那处哨卡的魏军士兵,直到蜀军远去,依旧在篝火旁打着瞌睡,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浑然不觉。
临近黄昏,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下时,大军终于抵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山脊。
刘禅翻身下马,走到山脊的边缘,举目远眺。
远处,在暮色苍茫之中,一座城池的轮廓,隐约可见。
城墙虽不算高大,却也算得上坚固。城头上,几面破旧的魏军旗帜在晚风中无力地飘动着,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萧瑟与疲惫。
“陛下。”王平走到他身边,同样望向那座城池,沉声道,“那便是南安城了。”
刘禅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那座即将成为他们目标的城池。
城墙上,零星的火把已经点燃,但数量稀少,分布稀疏,显然守军并不充足。
城门紧闭,但门前连拒马都没有设置,更别提什么壕沟陷阱了。
整座城池,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松懈。
“屠各狼。”刘禅唤道。
“末将在!”屠各狼立刻上前。
“你对南安城可熟悉?”
“回陛下,小人曾数次来此地交易牛羊,对城内情况略知一二。”屠各狼恭敬地答道,“南安太守名叫游奕,此人贪财好色,治军不严。城内守军,原本应有三千,但这些年征调频繁,如今恐怕连两千都不到了,而且多是些老弱病残,战力低下。”
“城防如何?”
“城防?”屠各狼嗤笑一声,“陛下,这南安城地处后方,多年未经战事,那游奕又是个贪生怕死的草包,哪里会在意什么城防?城墙年久失修,多处都有裂缝,城门的吊桥机关也早就锈死了。小人敢打包票,这城,不难攻。”
刘禅听完,心中有了底。
如此水准,难怪望风而降了。
……
而此时的南安郡,正沉浸在一片虚假的和平之中。
北伐的主战场远在数百里之外的祁山,在南安的军民看来,那是一场遥远而与己无关的战争。
城内的守军被郭淮抽调了大半,只剩下不足两千人,且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卒,或是体弱多病的残兵,甚至还有不少是收编的降兵,早已没了斗志。
南安太守府,后院。
温暖如春的厅堂内,数盆烧得通红的炭火将寒气驱散得一干二净。
地面铺着厚厚的西域毛毯,十数名身着薄纱的舞姬正扭动着曼妙的腰肢,伴随着靡靡之音,水袖翻飞,暗香浮动。
居于主座的,正是南安太守游奕。
他年过五旬,养得白白胖胖,此刻正半倚在软榻上,眯缝着眼,一脸陶醉。他左手搂着一名美艳的侍妾,右手端着一只盛满葡萄美酒的琉璃杯,不时呷上一口,惬意无比。
“美人,再给本太守满上。”游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着怀中侍妾痴笑道。
“太守大人真是好酒量。”侍妾娇笑着,提起一旁的银壶,为他斟满了酒。
游奕享受着这醉生梦死的生活,只觉得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至于前线的战事,与他何干?天塌下来,有郭淮将军和张合将军顶着。
他只需在这后方,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太平官,享受这无边风月便好。
“敬太守大人!”
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痛快!痛快啊!”游奕大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再倒!给本官再倒满!”
“太守大人,您已经喝了不少了,要不……”一名年长的幕僚小心翼翼地劝道。
“喝什么喝?本官高兴!”游奕瞪了他一眼,“你可知道,前线传来消息,那诸葛亮的大军,撤了!撤了啊!哈哈哈!本官这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那诸葛村夫以为我真降?可笑!”
“是啊是啊!蜀军一撤,咱们南安也就安全了!”
“太守大人英明!早就料到那诸葛亮不过是虚张声势!”
一群人纷纷拍着马屁。
游奕听得飘飘然,更是得意:“那是!本官治下的南安,固若金汤!那诸葛亮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打到这里来!“
就在此时,一名亲信家仆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声音都变了调。
“大……大人!不好了!城……城外……”
“慌什么!”游奕眉头一皱,很是不悦,斥道,“天塌下来了不成?没看到本太守正在饮酒吗?滚出去!”
“不是啊大人!”那家仆几乎要哭出来,“城外……城外来了大批的军队!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头啊!”
“军队?”游奕闻言,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嗤笑一声,摆了摆手,“大惊小怪!想必是郭淮将军的部队换防路过罢了。去,传我的话,让他们在城外扎营,莫要扰了城中百姓。待本太守酒醒之后,再去犒劳他们。”
在他想来,这陇西之地,诸葛亮也已退军,除了魏军,还能有谁的军队?
“可……可是……”家仆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是什么可是!滚!”游奕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家仆不敢再言,只能满心惊恐地退了出去。
然而,仅仅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名身披甲胄的都尉便疯了一般冲进厅堂,他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嘶声喊道:“太守!大事不好了!城外的不是我们的军队!”
乐声戛然而止,舞姬们惊慌地停下了舞步。
游奕脸上的醉意瞬间消散了大半,他猛地坐直了身子:“胡说八道!不是郭将军的兵,还能是谁?”
“张将军的?”
那都尉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指着城外方向,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是……是汉军!城头……城头飘着‘汉’字大旗!”
“什么!!!!!!!”
“汉……汉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