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铁心走了。
留下的威压却像阴云，笼罩在青云宗上空。
弟子们虽然各自散去修炼，眼神却不时瞟向山门，带着未散的惊悸。
林默盘坐于灵脉泉眼旁，面色平静。
九阶伪装符稳定运转，化神后期巅峰的气息如深潭，不起波澜。
只有他自己知道，丹田内正翻江倒海。
方才为掩盖神剑，强行调动大量灵脉本源，又与刑铁心气势暗斗，那层化神中期的壁垒，已被冲击得摇摇欲坠。
突破的契机，来了。
但此刻，绝非良机。
宗门刚被搜查，人心浮动。若此时闭关突破，气息一旦控制不住，伪装必破！
他强行压下丹田内沸腾的灵气，将躁动的元神安抚下去。
如同在钢丝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师父。”
顾清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走到泉眼旁，躬身行礼。
“弟子无能，方才……”
他想说，方才刑铁心威压降临，他连拔剑的勇气都险些溃散。
林默睁开眼，目光温和，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清玄，你做得很好。”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竖起耳朵的弟子心中。
“面对强权，明知不敌，亦能挺身而出，护在山门之前。这，便是勇气。”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深沉。
“修仙之路，逆天而行。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心魔滋生。若因一时之挫，便怀疑自身道心，那才是真正的‘无能’。”
这话，既是对顾清玄说，也是对所有人说。
顾清玄身体一震，眼中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定的光芒。
“弟子明白了！”
“明白就好。”林默颔首，话锋一转，抛出新的目标，“流云剑阵的‘协同’练得如何？我要的不是十组剑柱，而是一座完整的、可攻可守的‘流云剑域’。若能在一个月内初具雏形，我便开放灵脉核心三日，助你们感悟剑气本源。”
顾清玄呼吸一促，眼神瞬间燃起烈焰：“弟子定不负师父期望！”
看着顾清玄斗志昂扬地离去，林默暗自松了口气。
pUA的精髓，在于挫折后的及时鼓励，并给予更具挑战的目标和诱人奖励，让下属无暇沉浸在负面情绪中。
他刚将注意力转回体内，试图梳理那近乎失控的灵气——
“嗡！！！”
异变陡生！
灵脉泉眼毫无征兆地剧烈震荡起来！
淡蓝色的灵气如同沸水，疯狂涌动、喷发！
泉眼深处，那被暂时压下的神剑符文，竟与林默体内躁动的元神产生了强烈共鸣，金光大盛，引动了整个灵脉的本源！
“怎么回事？！”
“灵气暴动了！”
弟子们惊慌失措，刚刚稳定的人心再次大乱。
苏晴刚从丹房跑出，就被狂暴的灵气逼得连连后退。
陈小宝的预警符瞬间红到发黑，符纸烫得他几乎拿不住。
林默脸色剧变！
是神剑！它感应到自己临近突破的元神，竟自主活跃起来，要借灵脉之力助他冲关！
好心办坏事！
此刻突破，伪装必破！
他拼命压制元神，试图切断与神剑的联系。
但元神渴望突破的本能，与神剑的牵引之力里应外合，几乎要挣脱他的控制。
周身气息开始不稳，九阶伪装符的灵光剧烈闪烁，化神后期巅峰的波动时强时弱！
“师父！您的气息……”顾清玄离得最近，敏锐地察觉到那不同寻常的波动，脸上露出惊疑。
危急关头！
林默眼中狠色一闪。
不能慌！越慌，死得越快！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不再强行压制，反而顺势引导那狂暴的灵脉灵气，但不是冲向壁垒，而是——
“凝！”
他低喝一声，双手结印。
浩瀚的灵脉灵气被他强行拘束，在泉眼上空凝聚、压缩，化作一道直径超过十丈的巨大淡蓝色灵气旋涡！
旋涡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却也将神剑的异动和他自身不稳的气息，完美掩盖其中。
“不必惊慌！”
林默声音朗朗，传遍全宗，带着一股力挽狂澜的镇定。
“方才刑铁心以蛮力探查，扰动灵脉根基。本座正以无上法力，为其梳理灵气，稳固本源！”
他直接将黑锅扣在了刚走的刑铁心头上。
说话间，他操控那巨大的灵气旋涡，分出数十道细流，精准地落向每一位弟子。
“此乃精纯灵脉本源，速速吸收炼化，对尔等修为大有裨益！”
弟子们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那灵气精纯无比，涌入体内，修为瓶颈竟隐隐松动！
“多谢宗主恩赐！”
所有疑虑、惊慌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众人纷纷盘膝坐下，全力吸收这“天上掉下来”的机缘。
顾清玄也压下心中那一丝疑惑，认为刚才的波动是师父施展大法力所致，立刻沉浸于修炼中。
林默维持着灵气旋涡，心中暗骂。
这简直是刀尖跳舞！
他一边要维持这庞大的灵气旋涡掩盖异象，一边要死死压制体内即将破关的元神，另一边还要精准分配灵气，喂饱这群弟子。
丹田如同被撕裂般疼痛。
元神在咆哮，渴望挣脱束缚。
九阶伪装符超负荷运转，灵光已开始微微黯淡。
不能功亏一篑！
他咬牙坚持，额角青筋隐现，冷汗浸透内衫。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炷香后，灵气旋涡渐渐平息。
大部分弟子都面带红光，气息有所增长，看向林默的目光充满了狂热与感激。
林默缓缓散掉最后一丝灵气，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随即稳住。
他面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法力消耗过度”的淡淡疲惫。
“灵脉已稳，各自回去好生修炼，巩固所得。”
“是！宗主！”
弟子们恭敬行礼，欢天喜地地散去。
泉眼旁，终于只剩下林默一人。
他猛地抬手，捂住胸口，一缕鲜红的血迹自嘴角溢出。
强行中断突破，又超负荷运转灵气，已然受了内伤。
但好在，伪装保住了！人心也稳住了！
他擦去血迹，眼神冰冷。
黑雾殿，刑铁心……这梁子，结下了！
他盘膝坐下，不再试图冲击境界，而是全力疗伤，稳固当前修为。
灵脉深处，神剑符文也安静下来，仿佛刚才的暴动从未发生。
只有林默知道，那层通往化神中期的壁垒，经过此番折腾，虽然未能突破，却变得更为薄弱、清晰。
只差一个恰当的时机。
一个无人打扰，能让他安心突破的时机。
他看向妖灵秘境的方向。
那里，或许就是最佳的地点。
就在这时，一道微不可察的传讯符流光，悄无声息地穿过防御阵，落入林默手中。
是赵天衡。
符中只有简短一句话：
“小心，刑铁心未走远，仍在暗中监视。黑雾殿‘请柬’，恐非空穴来风。”
林默指尖灵力吞吐，传讯符化为飞灰。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监视？
请柬？
来吧。
这潭水，越浑越好。
他闭上双眼，周身气息彻底内敛，如同蛰伏的潜龙。
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