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气氛凝重。三位阁老与乔家三兄弟分立两侧,承天帝将乔仲远的奏章递给三位阁老传阅。
张阁老看完,花白的眉毛微挑,沉吟道:“乔知府所虑,不无道理。骤然迁移数十万流民至边地,确易生变乱。其在江南就近以工代赈之策,更为稳妥。”
李阁老却持保留态度:“江南遭此重创,府库空虚,如何支撑如此庞大的以工代赈?且流民归家心切,恐不愿久留。”
王阁老则看向乔山谦三人:“乔知府提及流民中技艺者自发迁徙,地方酌情接纳。此议虽好,但如何甄别?如何防止地方官员借此盘剥?”
承天帝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乔山谦身上:“乔修撰,对此可有补充?”
乔山谦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躬身道:“回陛下,二叔在奏章中未能尽言。甄别技艺者,或可由当地官府、商会协同,查验其手艺凭证或作品。
至于防止盘剥,除严令申饬外,或可准许流民陈情,并派御史巡查。
至于江南财力……或可截留部分漕粮,并令江南富户捐输,以工代赈之银钱米粮,未必全需朝廷支出。”
他言辞清晰,补充了二叔方案的细节,显得更为可行。
乔林栋和乔海瀚也适时补充了几句,皆是围绕如何细化落实“以工代赈”与“有序迁移”。
承天帝听着,微微颔首。
乔家这几个小子,倒是有几分急智,所言也都在点上。
张阁老再次开口:“陛下,老臣以为,乔知府之策,虽非尽善尽美,但相较于强行迁徙,更为老成谋国。
可命江南督抚依此策略为主,先行组织流民疏浚河道、修复家园。
同时,准许少量确有技艺、自愿迁往边地的流民,由目的地官府依实情接收,并登记造册,上报朝廷备案。”
这番综合考量,既采纳了乔仲远方案的核心,又弥补了部分不足,显得更为周全。
承天帝最终拍板:“便依张阁老所言拟旨。江南流民安置,以就地以工代赈为主,有序迁移为辅。着户部、工部协同江南督抚,尽快拿出细则施行。至于提议迁徙流民至凉州等边地者,”
他语气微冷,“其心可诛!此事不必再议!”
“臣等遵旨!”众人齐声应道。
御前会议结束,乔家三兄弟退出御书房,背后皆惊出一身冷汗,随即便是巨大的庆幸。
若非二叔那份及时且有力的奏章,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回到翰林院值房,三人不敢耽搁,立刻由乔山谦执笔,乔林栋与乔海瀚补充,将今日朝堂风波、御前会议结果,以及陛下最后的定论,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写成一封长信。
“……二叔明鉴,此番虽侥幸过关,然已树敌于暗处。朝中有人不欲见我乔家安稳,日后行事,需愈加谨慎。
陛下虽采纳二叔之策,然江南局势复杂,以工代赈能否顺利推行,尚未可知。凉州虽暂避此劫,亦需早做筹谋,巩固根基,以防不测……”
信中既报了平安,也分析了潜在的危机,更提醒二叔加强防备。
写罢,立刻交由家中最可靠的信使,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火速送往凉州。
凉州府衙,乔仲远收到京城来的加急信件时,正在与乔兰菁、乔山毅商议秋收后新粮推广的细节。
他展开信纸,快速浏览,脸色先是凝重,继而缓缓舒展开,最终化为一声冷哼。
“爹,京中出了何事?”乔兰菁察觉到父亲神色变化,关切问道。
乔仲远将信递给她和乔山毅传阅:“有人想将江南流民这股祸水引到咱们凉州,被你们祖父和山谦他们联手挡回去了。”
乔兰菁看完信,心中亦是一凛。
朝堂之争,果然凶险异常,杀人不见血。
“好在祖父洞察先机,弟弟他们应对得当。”乔山毅看完,也是心有余悸。
“嗯。”乔仲远点头,“经此一事,咱们更需将凉州经营得铁桶一般。新粮推广、河渠受益、商事繁荣,皆是根本。唯有自身足够强大,方能无惧这些魑魅魍魉的手段。”
他看向乔兰菁:“菁儿,秋收后的推广计划需再细化,务必让更多百姓实实在在看到好处。山毅,大仓和商路要确保万无一失。”
“女儿明白。”
“小侄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