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初冬难得放晴，阳光透过环球金融中心的玻璃幕墙，在销售三部的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吴梦琪刚把巴渝红项目的最终报表放进文件柜，就被赵琳拽着往大会议室跑，女孩的马尾辫扫过她的手背，带着桂花护手霜的甜香。
“快点快点！董事长都到了！” 赵琳的声音里裹着雀跃，走廊里擦肩而过的同事们都笑着朝她们点头，每个人的工牌绳上都别着个小小的火锅挂件 —— 这是项目组定制的纪念品，红瓷质地，底下坠着 “功成” 二字的流苏。
推开会议室门的瞬间，掌声像潮水般涌来。长桌尽头的董事长正和王强握手，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泛着银光。市场部的张薇今天穿了件暗红色西装，看见吴梦琪进来，主动朝她举了举杯 —— 手里的咖啡杯沿还沾着点奶泡，像给这庄重的场合添了抹俏皮。
吴梦琪刚在销售部的位置坐下，林涛就从研发部那桌探过身，手里举着个半旧的 U 盘：“虚拟底料的后台数据，给你拷了一份。” 他的蓝大褂袖口别着枚崭新的工牌，照片上的人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技术部老大说…… 下次项目还想跟你组队。”
周围传来一阵善意的哄笑。吴梦琪接过 U 盘，发现外壳上贴着片迷你磁器口青石板贴纸，和她笔记本上的那片正好成对。
上午十点整，项目总结会正式开始。当投影仪打出 “重庆火锅文化数字化推广工程成果汇报” 的标题时，吴梦琪的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 —— 那是她熬夜改了七版的 ppt 封面，背景用的是洪崖洞的夜景，吊脚楼的飞檐上坠着串数字代码，像挂在天边的星子。
“…… 项目上线六十天，带动巴渝红底料销量同比增长 217%，VR 体验馆接待游客 1.2 万人次，抖音话题 #重庆火锅元宇宙# 播放量突破 8000 万。” 董事长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更重要的是，我们为传统行业数字化转型提供了可复制的范本 —— 这离不开三个部门的精诚协作。”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吴梦琪身上：“销售部的吴梦琪同志，我要特别表扬。” 会议室里的空气突然静了半秒，只有中央空调的出风口还在轻轻送着风。“从最初的方案构想，到中间的跨部门协调，再到最后的落地执行，这个年轻姑娘展现出的韧性和智慧，让我想起三十年前闯市场的自己。”
吴梦琪感觉耳尖在发烫，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工牌上的火锅挂件。王强在旁边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眼里的笑意像浸了蜜的桂花糖。
“特别是她提出的‘虚实结合’模式，” 董事长翻到下一页 ppt，上面是吴梦琪手绘的商业闭环图，红笔标注的 “用户留存” 环节旁画着个小小的笑脸，“既发挥了销售部的渠道优势，又整合了市场部的传播资源和研发部的技术能力，这才是真正的团队作战。”
掌声再次响起时，张薇朝她比了个 “棒” 的手势，林涛则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什么，侧脸的绒毛被灯光染成了金色。吴梦琪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跨部门会议，那时的会议室里还弥漫着硝烟味，如今却像熬得恰到好处的火锅，各种滋味都融成了暖人的鲜香。
会议结束后，董事长特意走到销售部的位置，和吴梦琪握了握手。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老派重庆人的厚重感：“王经理跟我提了好几次，说你是块好料子。” 他指了指自己办公室的方向，“下周来我那趟，聊聊下阶段的规划。”
吴梦琪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涌上来的同事们围住了。李姐塞给她块巧克力，包装纸沙沙作响：“早看出来你行！当初张建军那事，就知道这姑娘骨头硬。” 陈姐则拉着她的手不放，碎花衬衫的袖口蹭过她的手背：“中午我做了酸萝卜老鸭汤，给你留了一大碗！”
研发部的小伙子们举着刚打印出来的用户好评涌过来，屏幕上滚动着 “VR 炒料太好玩了”“底料和虚拟味道一模一样” 的留言。林涛站在人群外，手里捏着个新做的电路板，见吴梦琪看过来，突然把板子往她手里一塞：“这个…… 能当书签。” 绿色的线路板上，用激光雕刻着行小字：“协作共赢，11.28”—— 正是项目上线的日子。
吴梦琪把电路板小心地放进西装内袋，那里还揣着早上收到的信封。王强在晨会上塞给她的，说是项目奖金的预支部分，信封角上用钢笔写着：“继续加油，你的路还长。” 字迹遒劲有力，和他上次在处理张哥事件通报上的签名如出一辙。
下午的庆功宴定在南滨路的 “江风渔火” 餐厅。临江水榭里摆了十桌宴席，每桌中央都立着个迷你火锅造型的桌牌，红瓷底座上刻着各部门的名字。吴梦琪刚在销售部的席位坐下，张薇就端着酒杯走过来，酒液在杯壁上晃出细碎的光。
“敬你。” 张薇的口红是枫叶色的，和她西装的暗红相得益彰，“以前总觉得销售部太急功近利，是我狭隘了。” 她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的弧度像嘉陵江的波浪，“下次做‘重庆小面数字化’项目，还找你搭档。”
吴梦琪笑着和她碰杯，酸梅汤的清甜在舌尖漫开 —— 她不胜酒力，王强特意让服务员给她换的饮品。“其实我该谢谢你。” 她望着窗外缓缓驶过的游轮，“上次在洪崖洞布线，要不是你让步用红色软管，项目肯定要延期。”
“那是你提出的方案好。” 张薇朝研发部的方向努了努嘴，林涛正被一群技术宅围着灌酒，脸红得像锅里的干辣椒，“你看林涛那傻样，以前连部门聚餐都不参加，这次主动说要给大家表演代码编程。”
正说着，林涛突然拿着话筒站起来，会议室里的喧闹瞬间安静。他清了清嗓子，指尖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了几下，投影幕布上突然跳出个小游戏 —— 像素风格的火锅店里，戴着 VR 眼镜的小人正在和穿西装的姑娘击掌，旁边跳出行字：“感谢所有伙伴，特别是吴梦琪姐姐”。
哄笑声和掌声一起炸开，吴梦琪感觉眼眶有点发热。她想起第一次见林涛时，那个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技术宅，如今正红着脸接受大家的欢呼，像株终于舒展枝叶的兰草。
宴席过半时，王强端着酒杯走到主位。董事长今天特意让他坐主宾席，鬓角的白发在水晶灯下更显清晰。“我讲三句。”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点重庆人特有的铿锵，“第一，感谢各位的付出，没有完美的个人，只有完美的团队。”
底下有人喊着 “王经理说得对”，吴梦琪看见赵琳举着手机录像，屏幕上的王强眼角有细密的笑纹 —— 这和他训斥张哥时的严厉模样判若两人。
“第二，” 王强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停在吴梦琪身上，“年轻人要敢闯敢拼，但不能丢了本分。小吴这次做得好，不仅是业绩好，更重要的是守住了我们销售部的底线。” 他举起酒杯，“敬坚守！”
“敬坚守！” 三十多只酒杯碰撞在一起，清脆的响声里，吴梦琪仿佛听见张哥被开除那天，办公室里散落的文件声。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走过那段布满荆棘的路，迎接自己的会是这样温暖的时刻。
“第三，” 王强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下个月公司要成立创新业务部，负责新兴项目的孵化。”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吴梦琪，“经管理层研究决定，任命吴梦琪为创新业务部副经理，协助我开展工作。”
喧闹的餐厅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江风穿过廊柱的声音。吴梦琪手里的酸梅汤杯微微晃动，褐色的液体在杯底荡出涟漪，像她此刻翻涌的心绪。赵琳突然尖叫着抱住她的胳膊，李姐的老鸭汤勺 “当啷” 一声掉在桌上，张薇和林涛隔着人群朝她竖起大拇指，眼里的笑意比水晶灯还亮。
她站起身，走到场地中央向大家鞠躬时，裙摆扫过地板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谢谢董事长的信任，谢谢王经理的培养，更谢谢在座每一位的帮助。” 吴梦琪的声音带着点微颤，却异常清晰，“我刚来公司时，连客户电话都不敢打，是李姐偷偷塞给我话术手册；第一次被投诉时，是王经理虽然批评了我，却给了我弥补的机会；这次项目能成功，更是离不开市场部和研发部的支持……”
说到动情处，她望向窗外。嘉陵江与长江在不远处交汇，一清一浊的江水缠绕着奔向远方，像极了那些曾经碰撞、争执，最终却融成一股力量的日子。江面上的游轮亮着灯火，甲板上的游客正对着解放碑拍照，闪光灯在夜色里此起彼伏，像撒落的星辰。
“我知道副经理的担子很重，” 吴梦琪挺直脊背，目光里的坚定比初入职时亮了十倍，“但我会像重庆的爬坡路一样，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稳。也请大家相信，创新业务部一定能做出更多像火锅数字化这样的项目，让更多人看到我们重庆企业的力量！”
掌声雷动时，王强朝她举起酒杯，眼里的欣慰像浸了暖阳的江水。吴梦琪突然想起入职那天，这位严肃的经理曾问她：“知道销售部最看重什么吗？” 当时她答不上来，现在却懂了 —— 不仅是业绩单上的数字，更是跌倒后能重新站起的韧性，是与团队并肩作战的智慧，是永远对未来抱有热望的赤诚。
庆功宴散场时，赵琳挽着她的胳膊在南滨路散步。江风掀起她们的衣角，带着江水特有的微凉气息。“吴姐，不，现在该叫吴经理了！” 女孩仰头看着她，眼里的星光比江面的灯火还亮，“你说我们下次做什么项目？小面？酸辣粉？还是磁器口的陈麻花？”
吴梦琪望着对岸逐渐亮起的洪崖洞，吊脚楼的轮廓在夜色里像串发光的冰糖葫芦。她想起林涛做的那个小游戏，想起张薇设计的红色软管，想起王强在文件上签下的名字，突然笑了：“都可以试试。”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内袋里的电路板书签，激光雕刻的字迹硌着掌心，像枚小小的勋章。江面上的游轮鸣响了汽笛，悠长的声音穿过夜空，仿佛在为这个从销售小白蜕变为部门副经理的重庆姑娘，奏响新的序曲。
不远处的解放碑还亮着灯，时针悄悄滑过十一点。吴梦琪知道，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创新业务部的办公室会等着她推开房门，但此刻她只想慢慢走着，让江风把过往的迷茫、委屈、喜悦、感动都揉进心里，酿成往后岁月里，能笑着讲给后来人听的故事。
就像重庆老火锅里翻滚的红汤，那些呛过的辣、烫过的疼，最终都会熬成温润绵长的回味，在记忆里散发出醇厚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