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颤巍巍地挪到自己的病房门口,一路上心跳如擂鼓。他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预想中所有可怕的场景却一个都没有出现。
没有手持皮鞭、笑的令人心颤的苏晓樯,没有准备好蜡烛与绳索、眼神冰冷的零,也没有泪眼婆娑、委屈地望着他的绘梨衣。
病房里异常安静,静得只能听见窗外隐约的风声。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空荡荡的病床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一个人都没有。
路明非愣在门口,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天知道他刚才在门外做了多少心理斗争,才鼓足勇气推开这扇门。
他安安稳稳地躺回自己的病床上,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宁静。阳光透过玻璃窗,在雪白的被单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微风吹动窗帘,带来远处青草的气息。
这种交织着打闹、欢笑与小小危机的平静日子,仿佛被安上了一个无形的沙漏——细沙不断滑落,只剩最后一年光阴。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之前师姐说得对:与其焦虑地倒数时间,不如全身心活在当下。唯有真诚地拥抱剩下的每一天,用心感受每次日出日落、每次相聚别离,人生才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重量与意义。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笼罩着路明非,他闭上眼,感受着阳光如细雨般洒落全身,微风似轻柔的抚慰拂过面颊。在这份难得的安宁中,他放下所有思绪,不带一丝杂念地沉入了睡眠。
路明非缓缓睁开眼睛,病床前,一道人影静默地立在黑暗里。
他平静地注视着对方,并未感到多少意外。他早已察觉此人的靠近,而对方也无意隐藏行迹。虽然他与楚子航所住的特护病房设有严格的准入限制,但显然,这位访客并未获得正式许可。他就像一个行事奇特的窃贼,在推门而入前,还懂得礼貌性地敲了敲房门。
“你好,打扰你休息了。可以开灯吗?”人影询问道,声音温和。
“当然,请便。”路明非对着这位打断了他好梦的不速之客点了点头。
人影伸手按亮了床头灯。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黑暗,终于照亮了他的脸庞——那是一张漂亮柔和的脸,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诡丽异色的瞳孔,让人几乎忽略了其下的轮廓。一只眼睛是深邃的海蓝色,另一只则是淡金色,宛如一只血统高贵的波斯猫。路明非与他对视,感觉自己仿佛在端详一只猫:安静、温顺,甚至对你流露出几分亲切,却又潜藏着极致的敏锐。只可惜……路明非从来就不喜欢猫,因为猫是种难以揣摩的生物。
“我叫帕西,是调查团的秘书,此行是为调查你而来。”对方自我介绍道。
“所以呢?你们打算怎么做?”路明非半靠在床头,笑着反问。
“我需要采集你的一些血样,这将有助于我们的研究。”帕西取出一支密封在无菌袋中的真空采血管,动作娴熟地将针尖刺向路明非的手背。
然而,下一秒——
咔吧。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脆响。那锐利的针头,竟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应声而断。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与沉默。
“那个……你们有带更……坚硬一点的针管吗?”路明非打破了寂静,语气里带着一丝无辜的询问。
帕西那张原本英俊优雅的脸上,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抽动。“抱歉,”他努力维持着得体的语调,“我只带了三支针管……请问,您是否有办法……让您的皮肤稍微……软化一些?”
这间加护病房的监控严密程度堪比最高级别的监狱,墙壁内嵌有钢铁夹层,玻璃全是防弹规格。如果条件允许,诺玛系统恐怕真会把装备部那些疯子改造过的航空机炮架在门口,向任何未经许可的闯入者倾泻数十公斤重的弹雨。然而,这个名叫帕西的年轻人,却如此轻描淡写、如入无人之境般地走了进来,所有的防御措施在他面前形同虚设。
路明非当然不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动手干掉他……等等?
为什么不行?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有什么能证明他的身份?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路明非的眼神骤然变了。
帕西也察觉到了异常!作为身经百战的执行者,他毫不犹豫地释放了言灵·无尘之地,试图在路明非暴起发难前将他死死压制在病床上。
然而……他那足以弹开子弹的无尘之地,在路明非面前产生的阻力,简直如同一个笑话。路明非不紧不慢地笑着,开始解开自己手臂上的绷带——那所谓的伤势果然是伪装的,绷带下的手臂完好无损,皮肤光洁如初。他朝着帕西迈步走去,步伐悠闲得如同在庭院散步。
而帕西却因言灵的反作用力,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狠狠掼向墙壁,整个人几乎嵌了进去!在他承受达到极限的瞬间,他立刻终止了言灵。可骇人的是,那股压迫着他的恐怖力量竟没有丝毫减弱!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看清了路明非的双眼——那是一双熔金般的瞳孔,因为尚未完全睁开,显得有几分慵懒,像是没睡醒的死鱼眼,连黄金瞳的光芒都内敛而不刺眼。
“帕西?”路明非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是调查团的秘书,而不是某个对S级血统图谋不轨的邪恶组织成员?我给你10秒钟证明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