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翻涌的火气压下去,语气不善地问:“说起来就火大!那小子现在人呢?跑哪儿去了?”
“现在的话……”苏晓樯咽下嘴里的薯片,“应该正陪着绘梨衣在外面玩吧。”
“绘梨衣啊……”听到这个名字,诺诺脸上的怒气微微一滞,罕见地出现了片刻的失神,随即化作一丝复杂的、带着点释然的叹息,“是啊……让他们先好好玩吧。有些时光,是他欠那孩子的……”
“那……”苏晓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诺诺的脸色,递过去一包瓜子,“师姐,接着讲?后来呢?”
“哦,对了,”诺诺像是突然想起关键前提,拍了拍额头,“刚才忘了说一个重要背景——那时候,楚子航已经‘不在了’。”
“啊?”苏晓樯手一抖,瓜子撒了几粒,“不在了?原来他那时候担心的事就是这件嘛?”
“是出事了,但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死亡。”诺诺的语气沉了下来,“是一种范围极广、概念级别的言灵效果,硬生生将‘楚子航’这个人的存在痕迹从现实和所有人的认知中彻底抹除了。除了路明非,没人再记得他。”
“奥丁干的?”苏晓樯沉吟了一会说,“我大概能想象那种情况了。”
“没错。然后路明非就彻底疯了,魔怔了一样,满世界要找根本不存在的楚子航。”诺诺揉了揉眉心,仿佛那段回忆让她十分疲惫,“我跟芬格尔实在没办法,只好联手把他拉进了一家精神病院,给他关了起来。”
“啊?你们这……”苏晓樯听得目瞪口呆。
“然后!”诺诺话音一顿,突然伸手,用指尖捏住苏晓樯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酒红色的眼睛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就被你这个小妮子给拐跑了!先把零食放下!说起来我就来气!你当时不好好去相亲,跑来搅什么局?!”
苏晓樯被她捏着下巴,手里还抓着半片薯片,眨巴着大眼睛,摆出一副十足的无辜相,声音含混地嘟囔:“晓樯没做过,晓樯不知道哦……”
“你还在这儿给我装!”诺诺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但还是松开了手,神情复杂地靠回沙发垫,“后来的事,大概就是这样了。不过……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她微微蹙眉,“奥丁的真正目标,好像从一开始就是我。”
“啊?这是为什……”苏晓樯下意识追问。
“别问,我也不知道原因。”诺诺打断她,摇了摇头,“但是,奥丁确实是是冲着我来的。我们当时为了找楚子航的线索,去见了苏小妍阿姨……”提到这个名字,诺诺的声音柔和了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母亲啊……有时候真的伟大得超乎想象。她那么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人儿,竟然能硬生生抵抗得了龙王级别的言灵对记忆的抹除效应……她记得楚子航,一直记得。”
苏晓樯闻言,默默放下了手里的零食,脸上的嬉笑收敛了,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窗外隐约的车声。
“然后……”诺诺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重新陷入了那段惊心动魄的回忆,“奥丁追来了。就在我们面前,他举起了那支传说中的圣枪——昆古尼尔。枪尖锁定了我……就在它脱手而出的瞬间……”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路明非出现了。他挡在了我面前,硬生生接下了那必杀的一击。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再也无法隐藏,彻底暴露了他真正的……姿态。那种……如同深渊魔王降临般的、令人战栗的……真正英姿。”
苏晓樯听得入神,身体不自觉地前倾,连呼吸都放轻了,迫不及待地追问:“之后呢?之后怎么样了?”
“之后……”诺诺的眼神有些飘远,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战场,“他与奥丁展开了激战。其实说‘激战’都不太准确……更像是单方面的碾压。在交手的第一个瞬间,他就斩杀了奥丁的八足神马斯莱普尼尔,然后……扯下了奥丁那张标志性的铁面具。”
“诶?!”苏晓樯猛地瞪大眼睛,“那……奥丁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诺诺沉默了几秒,才用一种极其复杂的、带着荒诞感的语气缓缓开口:“面具下面的那张脸……是楚子航。”
“啊???”苏晓樯像是被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声音都变了调,“师姐你蒙我呢吧?!这怎么可能?!”
“我也希望是假的,”诺诺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但事实就是如此。追杀我们的奥丁就是楚子航……不过根据路明非的说法,楚子航是被奥丁抓了之后带上面具才变成了奥丁,而真正的奥丁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讲述:“后来,我们遭到了学院本部的追杀,一路逃亡……最后躲进了日本分部的蛇歧八家。但追杀者还是找上了门……就在那里,苏茜……死了。”
“啊?!怎么会?!”苏晓樯的声音带着颤抖,“是谁……”
“加图索家族的使者,藤原信之介!”诺诺的声音冷了下来。
“加图索?恺撒的那个加图索家族?!”苏晓樯难以置信。
“嗯。”诺诺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苏茜在临死前……也像苏小妍阿姨一样,凭借惊人的意志,短暂抵抗住了龙王言灵对记忆的抹除效应。她看着……看着楚子航的脸,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了一句……‘好久不见,楚子航’。”
“……”苏晓樯彻底失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信息量和悲剧性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再后来……我受了重伤。”诺诺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路明非把我安置在蛇歧八家……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只剩下窗外遥远的城市噪音,如同背景里模糊的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