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的血腥味和硝烟味被凛冽的寒风迅速吹散，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死寂。幸存的因纽特村民躲在家中，门窗紧闭，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装甲车半截车身被冰封，瘫痪在雪地里。“幽灵”左腿膝盖以下被彻底冻坏死，虽然注射了强效抗凝剂和止痛剂保住了命，但已彻底失去行动能力，脸色惨白地靠在车旁，由“毒牙”进行紧急包扎固定。
马克（“狼爪”）紧握着那枚冰冷的“渡鸦”徽章，站在村中央，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被摧毁的木屋和远处白茫茫的山峦。那个神秘的狙击手是谁？是敌是友？“守夜人”的人出现在这极北荒原，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他们的行踪，到底暴露了多少？
“头儿，车废了，幽灵也废了。油只够抽出来这点。” “毒牙”提着两个半满的油桶走过来，脸色难看，“这村子穷得叮当响，食物也只找到些冻鱼干和黑面包，撑不了几天。”
马克看了一眼油箱见底的装甲车和重伤的“幽灵”，又看了看车上昏迷的李明宇和装有狼崽的箱子，眼神阴沉。计划彻底被打乱了。前路漫长，危机四伏，带着一个重伤员和两个“货物”，徒步穿越这片死亡地带，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清理现场，把有用的物资集中。把幽灵抬到那间还算完好的木屋里。”马克迅速做出决断，“我们得在这里休整一下，等风雪小点，再想办法搞到交通工具。”
“毒牙”点点头，开始忙碌。马克则走到装甲车旁，检查了一下李明宇的状况。镇静剂效果稳定，生命体征平稳。狼崽在隔音箱里也依旧沉睡。他稍稍松了口气，这两个“钥匙”是目前最重要的资产。
就在这时，村口方向传来一阵微弱的、被风雪掩盖的引擎声！
“有人来了！” “毒牙”瞬间警觉，端起枪冲向村口。
马克也立刻隐蔽到一辆废弃的雪橇后，透过瞄准镜观察。只见风雪中，两辆破旧的、加装了防滑链的乌拉尔卡车，正摇摇晃晃地驶入村子。卡车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驾驶室里的人影模糊不清。
是敌是友？村民？猎人？还是……追兵？
卡车在村口停下，车门打开，跳下来五六个穿着厚实皮袄、戴着狗皮帽子、背着老式猎枪的壮汉。他们看起来像是本地的猎人或者运输队，但眼神锐利，动作干练，一下车就警惕地分散开，观察着村里的惨状和马克他们的装甲车。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为首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俄语喊道，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
马克给“毒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则站起身，露出身上的苏军军官制服，用威严的语气回答：“我们是内务部特种部队，执行秘密任务途经此地，遭遇不明生物袭击。你们是干什么的？”
“内务部？”刀疤脸壮汉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下马克的制服和证件（伪造的），眼神中的警惕稍减，但并未完全放松，“我们是‘北风’贸易公司的运输队，给前面哨所送补给。这鬼天气，车差点抛锚。你们说的不明生物……是‘雪魔’吗？”
“雪魔？”马克心中一动，“你们知道那东西？”
“这片地方的老猎人都知道，”刀疤脸叹了口气，指了指地上的怪物尸体，“这几年偶尔会出现，神出鬼没，凶得很。没想到这次这么近……村里人没事吧？”
“死了两个猎人，我们有人受伤。”马克指了指“幽灵”，“我们需要药品和交通工具，愿意支付报酬。”
刀疤脸和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在权衡。片刻后，他点点头：“可以。我们车上有急救包和燃油，可以分你们一些。但我们的车也坐不下这么多人，而且我们要急着赶路。”
“一辆车！我们需要一辆车！”马克斩钉截铁，“我们可以用外汇或者黄金支付！”他亮出了几根黄澄澄的金条。
看到金条，刀疤脸等人的眼神立刻变了，贪婪之色一闪而过。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辆车……价钱可不便宜。而且，这鬼天气，路可不好走……”
“价钱好说。只要车能开，带我们到最近的城镇就行。”马克心中冷笑，知道这些人见钱眼开，正好利用。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马克用两根金条和一把精致的手枪，换下了刀疤脸队伍中那辆车况稍好一点的乌拉尔卡车以及部分燃油和药品。刀疤脸等人拿到钱和枪，心满意足，帮忙把重伤的“幽灵”和昏迷的李明宇抬上卡车车厢，又留下一些食物，便急匆匆地开着另一辆车离开了村子，似乎生怕马克反悔或者“雪魔”再出现。
“搜一下他们留下的车，检查有没有追踪器。”马克低声对“毒牙”说。
“毒牙”仔细检查了卡车驾驶室和底盘，摇了摇头：“没有发现。就是辆普通的破车。”
马克稍稍安心。虽然冒险，但总算有了代步工具。他让“毒牙”把车开到村子边缘一间相对坚固的木屋后隐蔽起来，自己则负责警戒。
风雪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天色昏暗，仿佛永恒的白夜。村子里死一般寂静，只有风声呜咽。
木屋内，生起了篝火，稍微驱散了一些寒意。“毒牙”给“幽灵”换了药，伤势暂时稳定，但人因失血和疼痛处于半昏迷状态。李明宇依旧沉睡。狼崽在箱子里很安静。
马克靠着墙壁，闭目养神，但耳朵始终竖着，捕捉着外面的任何异响。那枚“渡鸦”徽章在他指尖转动，冰凉的触感让他心神不宁。“守夜人”……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刚才那个狙击手，是警告？是帮忙？还是……另有所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过了三四个小时，风雪似乎小了一些。马克决定不再等待。
“毒牙，准备一下，我们趁夜出发。这村子不能久留。”
“明白。”
两人开始收拾装备，将必要的物资搬上卡车。就在这时——
“咻——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冰凌断裂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马克和“毒牙”瞬间警觉，猛地扑倒在地！
“噗！”一枚细长的、闪着幽蓝寒光的冰锥，如同子弹般射穿屋顶，深深钉入他们刚才所在位置的地面！冰锥尾部，绑着一小卷防水的纸条！
是那个狙击手！他没走！
马克小心翼翼地爬过去，拔下冰锥，展开纸条。上面用娟秀而凌厉的字迹写着一行俄文：
“东行三十里，白桦林，废弃雷达站。有‘朋友’等你们。小心‘乌鸦’和‘猎犬’。”
纸条没有落款。
马克看着这行字，眉头紧锁。东边三十里？废弃雷达站？“朋友”？是指“守夜人”的接应？还是陷阱？“乌鸦”和“猎犬”又是指什么？是“清道夫”和苏联边防军？
“头儿，怎么办？”“毒牙”凑过来看了一眼，低声问。
马克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宁可信其有。向东走！如果真是‘守夜人’的接应，我们或许能摆脱现在的困境。如果是陷阱……”他掂了掂手中的步枪，“那就杀出去！”
两人不再犹豫，迅速将“幽灵”、李明宇和狼崽安置到卡车车厢里，用毛毯盖好。马克驾驶，“毒牙”在副驾警戒，破旧的乌拉尔卡车发出咆哮，碾过厚厚的积雪，驶出死寂的村庄，向着东边未知的黑暗驶去。
风雪再次大了起来，能见度极低。卡车在冰雪路面上艰难前行，速度缓慢。马克凭借记忆和简陋的地图，辨认着方向。车厢里，“幽灵”因颠簸发出痛苦的呻吟，李明宇依旧昏迷，只有狼崽在隔音箱里偶尔不安地动一下。
行驶了约莫一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片茂密的白桦林。根据地图和纸条提示，废弃雷达站应该就在林子深处。
马克降低车速，关闭车灯，凭借雪地微光缓缓驶入林中。白桦林里更加黑暗，积雪更深，卡车不时打滑。
突然，“毒牙”低喝一声：“有灯光！一点钟方向！”
马克顺着方向看去，只见林间深处，隐约有微弱的、一闪一闪的灯光，像是手电筒在打信号。
“是信号！靠过去！小心点！”
卡车缓缓靠近。灯光来自一栋被积雪半埋的、巨大的球形雷达天线下方的一扇铁门。铁门虚掩着，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雪地服、看不清面貌的身影，正用手电打着约定的识别信号。
马克将车停在距离铁门几十米外的一棵大树后，没有熄火。“毒牙”持枪下车，低姿匍匐靠近，进行侦察。
几分钟后，“毒牙”返回，低声道：“门口只有一个守卫，看起来是‘守夜人’的外围人员，没有重武器。里面情况不明。”
马克沉吟片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深吸一口气，下令道：“我下车交涉，你留在车上，枪口对准门口，如有不对，立刻开火接应！”
“明白！”
马克整理了一下军大衣，将手枪藏在腋下，打开车门，大步走向铁门。那个白色身影看到他，停止了打信号，静静等待。
走到近前，马克才看清，对方是个身材高挑、面容冷峻的年轻女子，亚麻色头发束在脑后，碧蓝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寒星。她没有任何武器外露，但站姿挺拔，气息沉稳，绝非普通角色。
“跟我来。”女子没有废话，用纯正的俄语说了一句，转身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马克犹豫了一瞬，握紧了枪，跟了进去。铁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灯火通明的混凝土通道，干净整洁，与外面的破败截然不同。这里显然是一个经过伪装的、设施完善的秘密据点。
通道尽头是一间宽敞的控制室，里面摆放着各种先进的通讯和监控设备。控制台前，坐着一个穿着灰色制服、头发花白、背影挺拔的老者。听到脚步声，老者缓缓转过身。
当看到老者的面容时，马克瞳孔猛地收缩，失声惊呼：
“是你？！伊万诺夫上校？！你不是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