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尖锐的哨声就撕开了宿舍区的宁静。
昨天晚上查寝的喊了一个多小时，每一个寝室被点名之后，还得大喊一声“全员已满”，那一个小时简直不得安宁，早上没到天亮又被叫起来。
季寻墨在哨响的第一秒就睁开了眼，匕首已经握在手里，这是他在贫困区睡觉的习惯。
于小伍从床上滚下来，脑袋撞在床架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死了，”于小伍抱着头呻吟，“我肯定已经死了...”
雷烈一把拎起他，“跑起来菜鸟！刑教官的皮靴声在走廊响起来了！”
卓曜倒是穿戴整齐，连鞋带都系得一丝不苟。
“三分钟集合！”刑渊的吼声从楼下传来，“最后十名加跑十圈！”
季寻墨抓起于小伍就往外冲。
五百名学员像受惊的兽群般涌向训练场，走廊里一片兵荒马乱，有人边跑边提裤子。
季寻墨在楼梯拐角拽住差点被踩扁的张鸣雨，后者眼镜歪在一边，小声道谢。
楚珩之的长发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不知何时已经跑在第一梯队，甚至有空回头对气喘吁吁的卓曜比了个向下大拇指的手势。
让你昨天晚上跟我犟。
刑渊站在跑道起点，军靴碾碎了一颗不知名的兽类头骨：“二十圈，最后一百名没早饭。”
白璃的检测笔扫过人群补充：“心率低于120的，加五圈。”
季寻墨调整着呼吸节奏，突然感觉后颈一凉——刑渊的视线像刀一样刮过他。
下一秒，总教官的皮靴已经踹在他旁边的学员屁股上：“爬得比腐蚀兽还慢！”
跑第五圈时，刑渊开始“鼓励”落后的人。
他不知从哪弄来根带电的教鞭，抽在地上火星四溅，“快点！‘异变者’啃屁股的时候可不会等你们系鞋带！”
季寻墨保持在中段，刻意控制着呼吸。
于小伍跟在他身后，脸涨得通红：“老季...我不行了...”
“闭嘴。”季寻墨突然加速，拽着他躲开刑渊的视线，“呼吸节奏跟着我。”
跑到第十圈，队伍已经稀稀拉拉。
真正的恐怖在第十五圈降临。刑渊突然开了一台老式装甲车，油门轰得震天响，车头离最后一名学员的脚跟永远只有十公分。
有个女生腿软摔倒，眼看就要被碾过——陆苍的飞刃突然钉入地面，装甲车险险转向，擦着女生衣角撞进沙坑。
“三十秒内爬不起来就淘汰！”刑渊在漫天沙尘中怒吼。
早餐食堂飘出的香气成了最残酷的折磨。
于小伍跑到第十七圈时已经像条快累死的狗，全靠季寻墨和雷烈架着往前拖。
秦茵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侧，拽住于小伍的腰带。
“丢不丢人！”秦茵骂着，却把于小伍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
最后一圈时，季寻墨突然加速，楚珩之似乎早就在等他，两人几乎同时冲过终点线。
卓曜慢了半步，眼镜片上全是白雾，却死死盯着季寻墨的背影——那个贫困区来的小子，呼吸节奏稳得不像人类。
跑完时太阳刚出来。五百人瘫在场上像被晒干的咸鱼，比昨天的场景还要惨。
云岫推着餐车路过，挨个发能量剂：“喝吧，补充营养的哦。”
“早...早餐呢？”于小伍气若游丝。
刑渊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食堂在五百米外，爬过去吃！”
食堂的长桌上堆着简陋的配给：糊状的营养粥，发硬的玉米饼，以及每人限领一份的合成肉排。
季寻墨刚坐下，秦茵就把自己的肉排拨到他盘子里。
季寻墨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干嘛？”
“你快瘦成人皮干了。”秦茵白了他一眼。
于小伍连连点头，把自己那份也推过去：“老季你吃，我减肥......”
季寻墨刚要拒绝，云岫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放下一只油纸包：“宿领袖让我带的，说是你监护人给的。”
油纸里包着一只金黄酥脆的鸡腿，散发着真实的...或者他们认为真实的肉香——这在训练部简直是奢侈品。
附近几桌的学员齐刷刷看过来，不少人开始流口水，投来羡慕的目光。
“监护......”于小伍的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老季你还有监护人？谁啊？”
季寻墨盯着鸡腿，眼前闪过某个白色身影。
连教官都不知道的信息，肯定被人刻意隐藏了，而且执判官是自己监护人这种事也太招摇过市了。
季寻墨咬了口鸡腿，面不改色：“我妈。”
这话贺锦言要是听到了能先震惊两秒，剩下的58秒用来笑。
“噗——”邻桌的雷烈喷出一口粥，“你妈是后勤部的？”
整个食堂瞬间安静。季寻墨感受到无数道刺人的视线，其中卓曜的目光最灼热——那小子已经把手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骗你的。”季寻墨慢条斯理地擦手，“我妈早失踪了。”
这个答案似乎更糟。张鸣雨悄悄把椅子往远处挪了挪，楚珩之的嘴角却微妙地扬起。
于小伍想起季寻墨之前对他说的自己的童年，瞬间红了眼眶，他知道季寻墨的父母都失踪了，“妈妈”只是一个幌子。
所以鸡腿到底谁送的？
秦茵秦茵狠狠踩了他一脚，眼神警告他别多问。
“异能人”总部监控室内，宿凛对着通讯器道：“领导啊，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通讯器那头，江墨白的声音平静无波：“鸡腿哪来的？”
“农业试验场新培育的速成鸡...咳咳，重点是您看这个掩护身份——”
“鸡腿扣的是我的配餐，有问题？”
“额，当然没问题没问题。”
“没问题来趟基地楼。”
宿凛推开基地楼执判官公共休息室的门。
江墨白正在烤饼干，看到他来，将一个小纸袋递给了他。
“送给他。”
宿凛点头应下，临走前提了一嘴：“农业部今年的鸡肉产量超标，但训练部伙食标准还是按战时配给。”
江墨白做饼干的动作没停，“所以？”
“所以您要不要考虑——”宿凛拖长音调，“以执判官名义给全体学员加个鸡腿？毕竟有人正在长身体。”
江墨白终于抬眸，晨光透过窗户，给他冷白的肤色镀了层金边。
“你话有点多了。”
对江墨白的说法，就是同意的意思。
“是，是。”宿凛举手投降，“不过江执判，您不觉得那小子太瘦了吗？我在贫民窟捡流浪猫都没这么瘦的。”
监控画面里，季寻墨正把鸡腿掰成三份，强行塞给于小伍和秦茵。
食堂内，季寻墨突然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于小伍紧张兮兮地摸他额头。
季寻墨拍开他的手：“感觉有人在背后骂我。”
远处的卓曜突然浑身一抖，端汤的手差点没拿住，楚珩之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