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娟几乎是脚下生风地冲进了隔壁搭着简易棚子的灶间，锅碗瓢盆一阵叮当乱响，伴随着她压抑不住喜悦的、微微发颤的哼唱声。
奶奶用那双枯瘦却温暖的手，一遍遍摸着伊拉的额头、脸颊，浑浊的老眼里泪光闪烁，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我就知道，咱家拉拉是个有后福的……”
伊爱国站在炕边，高大的身躯因为激动显得有些无措，他想做点什么，又不知该从何下手，最后只是用力抹了把脸，嘿嘿笑了两声，转身从桌上的搪瓷缸里又兑了碗温水，小心翼翼地递过来：“拉拉，再喝点，润润嗓子。”
伊就着他的手，又喝了几口。温热的水流过喉咙，进一步驱散了那股萦绕不去的滞涩感。她借着喝水的动作，眼角的余光再次仔细地打量着她的“父亲”。他皮肤黝黑，是常年在地里劳作留下的印记，手掌粗糙宽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变形，但动作却放得极轻极柔，生怕碰碎了她似的。眼神里的憨厚和喜悦，纯粹得不掺一丝杂质。
这是一个普通的，甚至可能有些贫穷的农村家庭。但这份毫无保留的关爱，对于在冷漠的流水线和狭窄的出租屋里独自挣扎了多年的伊拉来说，陌生得让她心头发酸，又温暖得让她贪恋。
她小口喝着水，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穿越已成事实。这个“智慧之光学习系统”虽然听起来不太聪明，但似乎是真实存在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了解这个世界，了解这个家，以及……弄清楚这个系统到底能做什么。
“系统，”她在心里默念，“清单。”
【叮！已为宿主调取新手大礼包清单！】系统的声音立刻响起，依旧带着点谄媚的雀跃，但好歹没了背景音乐和烟花。
一份半透明的清单列表出现在伊拉的意识里，像是直接投影在视网膜上，清晰无比。
【新手大礼包内容如下：】
【基因修复液（弱化版）*1】：小幅优化宿主身体素质，缓解当前身体虚弱状态，增强免疫力。（提示：效果温和，需多次使用方可显着改善。）
【基础营养合剂*3】：提供人体必需基础营养素，快速补充能量，改善营养不良。（口感：微甜，糊状。）
【万能语言包（试用版）】：自动识别并加载当前世界主流语言及常用方言，实现无障碍沟通。（试用期：7天。到期后需消耗积分续费或购买正式版。）
【启智灵光（一次性）】：微弱提升大脑活跃度，辅助理解与记忆。（效果持续时间：1小时。）
【系统积分：100点】。（可用于系统商城兑换、任务发布、功能解锁等。）
伊拉的目光在那“万能语言包”上停留了一瞬。难怪她刚才听他们说话毫无障碍，甚至自己开口，发出的也是带着当地口音的方言，原来是系统自动加载了。试用版？还要积分续费？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基因修复液】和【营养合剂】来得正是时候，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至于【启智灵光】……她暂时用不上。SSS+级的资质，看来系统评估虽然浮夸，但也不是完全瞎扯。
“提取基因修复液。”伊拉下达指令。
【叮！已为宿主提取【基因修复液（弱化版）*1】，请选择使用方式：口服\/注射（虚拟）？】
“口服。”
几乎在她做出选择的瞬间，一股微凉、带着奇异清香的液体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口中，顺着喉咙滑了下去。味道很淡，有点像稀释了的青草汁，并不难喝。
液体入腹，很快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缓缓流向四肢百骸。那种沉重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开始消退，身体变得轻盈了些许，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头脑也愈发清明，对周围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
效果立竿见影，却又温和得不带丝毫冲击性。
好东西。伊拉暗自点头。虽然只是弱化版，但对她目前的情况来说，堪称雪中送炭。
“拉拉，鸡蛋羹来了！”王秀娟端着一个粗瓷大碗，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碗里黄澄澄的鸡蛋羹颤巍巍的，上面淋了浅浅一层琥珀色的香油，喷香的热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她坐到炕沿，用一把小勺子舀起一小块，仔细吹了又吹，才递到伊拉嘴边：“来，慢慢吃，小心烫。”
饿是真的饿了。伊拉就着母亲的手，一口一口吃着嫩滑鲜香的鸡蛋羹。香油的味道浓郁，鸡蛋羹火候恰到好处，这是她过去吃惯了的快餐和外卖从未有过的、带着锅灶烟火气的温暖味道。
她吃得很慢，一方面是身体还虚，另一方面，她需要时间观察和思考。
屋里点着煤油灯，光线昏暗。窗外已经完全黑透了，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和模糊的说话声。现在是晚上，大概是夏末秋初，天气还有些闷热，但晚风已经从窗棂缝隙里带来一丝凉意。
这个家的经济状况显然不好。墙壁斑驳，家具老旧，父母和奶奶身上的衣服都洗得发白，打着补丁。但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炕上的席子虽然旧，却摸不到一根毛刺。
她一边吃，一边听着王秀娟和伊爱国压低声音的交谈。
“明天再去跟队长请个假，带拉拉去公社卫生所再看看？”这是伊爱国。
“得去！肯定得去！”王秀娟语气坚决，“虽说现在看着是好了，能让大夫瞧瞧才放心……就是这钱……”
“钱我想办法，大不了我先预支点工分，或者找大哥他们先凑点……”
“唉……”
话语里的担忧和为难，伊拉听得明白。看来，看病的花销对这个家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她吃完最后一口鸡蛋羹，王秀娟用手绢给她擦干净嘴，脸上是满足的笑意：“真乖，都吃完了。要不要再睡会儿？”
伊拉摇摇头。睡了那么久，又刚吃了东西，她没什么睡意。而且，她还有事要做。
她抬起眼，目光落在对面墙壁贴着的奖状上，那上面除了“伊爱国”三个字，还有一行小字“红星生产大队革命委员会颁发”。
她伸出小手，指向那张奖状，声音依旧不高，却清晰地问：“那个……是什么字？”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王秀娟、伊爱国，连同奶奶，三人再次齐刷刷地看向她，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六年了！从这孩子出生起，除了发呆就是无意识的呓语，何曾有过这样清晰的、带着求知欲的发问？！
王秀娟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手里的空碗差点没拿住。伊爱国一个箭步冲过来，声音都在发颤：“拉……拉拉……你问啥？你认得……那是什么？”
奶奶更是激动得直接握住了伊拉的小手，嘴唇哆嗦着，眼泪又下来了：“老天爷……祖宗……孩子……孩子问字呢！她问字呢！”
伊拉被他们过激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她只是顺着系统之前那个“一二三”的任务，想找个最简单的切入点，既符合“刚刚恢复”的设定，又能顺便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文字是否和她认知里的一样而已。
看来，原身“小傻子”的形象实在是深入人心。
她面上依旧维持着一派懵懂天真的表情，眨了眨眼，看着奖状，又重复了一遍：“红的……好看。是什么字？”
王秀娟终于回过神，一把放下碗，紧紧抱住伊拉，声音哽咽：“那是奖状！是你爹干活好，队上发的奖状！上面写的是你爹的名字，伊、爱、国！”
她指着那三个字，一个一个地念给伊拉听。
伊拉顺着她的手指，认真地看着。字体是标准的楷书，和她认知里的汉字一模一样。
“伊……爱……国……”她跟着小声地、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发音略显生涩，却准确无误。
“对对对！伊爱国！是爹的名字！”伊爱国激动得脸膛发红，搓着手在炕前走来走去，恨不得立刻跑出去告诉全世界他闺女不仅好了，还会认字了！
奶奶已经喜极而泣，不住地念佛。
王秀娟更是抱着伊拉不肯撒手，又是哭又是笑。
伊拉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听着他们语无伦次的喜悦，心里却异常平静。
很好，文字相通。最大的障碍消除了。
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
【叮！宿主成功认知并跟读三个基础汉字，超额完成启蒙任务！奖励结算中……】
【恭喜宿主获得：系统积分+10点！【基础营养合剂】*1！】
【宿主当前积分：110点。】
这就奖励了？还真是……简单粗暴。
看来，在这个家里，“变聪明”这件事，本身就能轻易获得巨大的正向反馈和……系统的积分。
伊拉垂下眼睫，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微光。
她轻轻拉了拉王秀娟的衣角，仰起小脸，用刚学会的、带着奶气的声音，指向桌上那个印着红字的搪瓷缸子，继续问道：
“娘……那个，又是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