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石勇后,石亨捧书卷快步上前,说从先生家出来,见街上书社大量发售学究大人作品。钟阿娇诧异询问,石亨称没看内容,从书社老板处得知,书卷突然出现,虽用其版页印制有印记,但非书社自印,因有人售卖才跟风,无力阻止便来告知。
石勇蹙眉,似不满石亨急切。怀郡王朱慈灿惊疑,猜测是神龙教所为,石亨露出忌惮。朱慈灿取书卷给众人,说若如石亨所言书卷突然出现,只有神龙教能做到,若重庆城书社都发售吴少师新作品,除神龙教无人能达成,毕竟书社不愿分享,还提及“美事”。
吴用虽公开发表作品有限,但《古今贤文》与《千字文》让他声誉极高。若书卷为吴用之作,书社老板不会分享,更想独占,怎会让重庆城书社一同发行。
听闻朱慈灿分析,钟阿娇看着书卷封皮说:“三小王爷所言甚是,若非神龙教,无人能做到。但《一剪梅》所指何事?”
在大明帝国,书名不仅极为重要,在社会层面也尤为关键。由于识字读书之人较少,众人对书籍内容的要求更为严格。且不论内容如何,若一本书没有一个恰当的书名,根本称不上精品,也没有阅读的必要。
钟阿娇竭力在脑海中搜寻相关知识,却发现自己对“一剪梅”三字毫无印象,也不明白吴用为何要用词牌名来为书籍命名。
在大明帝国,人们称一枝为一剪。一剪梅的意思,便是一枝梅花,有诗人刘克庄写道:“轻烟小雪孤行路,折剩梅花寄一枝。”词牌“一剪梅”,便是取此意而来。
石将军石勇掂量手中书卷的厚度,估算书卷内容的多寡,说道:“享儿,你去吩咐他们把晚饭送到书房来。我们先在书房看看吴少师所写的究竟是什么,还有究竟是怎样的作品,竟需吴少师借助神龙教来传播。”
“孩儿明白了。但娇娇姨也不知‘一剪梅’作何解释吗?”
“娇娇姨确实不知,或许吴少师的书中会有说明。”
听闻石亨称自己为娇娇姨,钟阿娇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尽管这并不意味着石亨已认可钟阿娇取代焦玉玉的身份,但也可算作是对她的一种认同。
于是,在石亨回去吩咐下人将晚饭送至书房之时,石将军石勇等人重新回到了书房。
吴用所撰写小说的水准或许参差不齐,但包括吴用的所有妻妾在内,皆公认吴用的小说是迄今的第一巨着。
并非说作品的内容有多么高深,而是其篇幅极长。
从幼年写到成年,几乎涵盖了一个人半生的生活。所以依据不同人的阅读速度,便有了快慢之别。
恰如钟阿娇,在石亨让下人把晚餐端到书房时,就已合上了吴用小说的最后一页,而阅读速度较慢的石将军石勇却仅看了一半。
发现钟阿娇已看完吴用的小说,石亨即刻挥手示意下人退下,说道:“娇娇姨,你看完了吗?这书卷确实是学究大人所写,里面写的是什么内容?为何学究大人要让神龙教来传播这部作品。”
“这个……”
钟阿娇先看了一眼仍在低头阅读的石将军石勇,才缓缓说道:“娇娇姨可以确保,这作品的确出自吴少师之手。至于里面写的是什么内容,要不亨公子你也亲自看看,或许那样你会有更深刻的认识。”
“这个……,某也很想亲自阅读,可是有诸多字不认识,娇娇姨能教某阅读吗?还有这书名究竟作何解释?”
“亨公子说的是这书名《一剪梅》吗?那乃是吴少师这部作品里的一句词名,却没想到竟被吴少师直接用作书名。或者说,这原本就是书名,却被吴少师用作了词名。”
“词名?书名?那到底是什么词。”
“亨公子你看,吴少师的词就在这里,娇娇姨念给你听。”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石亨之所以在此时独自出门,去找当初教他的道学先生求学,不仅是因为石将军石勇对他的纠缠已有些不耐烦,同样因为当下知州府中涉及军情的要务繁多,不能轻易让外人进入,所以石亨才被迫前往住在城中的道学先生处求学。
但求学归求学,石亨毕竟刚刚开蒙,不可能认识太多字,又或者是刚认识就遗忘了。他或许能阅读一些像《古今贤文》《千字文》那样简单的读物,可若面对吴用所写的这本《一剪梅》,石将军石勇却连第一页都难以通读,这才不得不向钟阿娇请教。
而在为石亨念着《一剪梅》这首词的同时,钟阿娇也在逐字逐句地为他解释。
并非钟阿娇现在仍想称石亨为亨公子,而是不知出于何种缘由,石将军石勇极为反感她将石亨称为“享儿”,这也是钟阿娇不得不与石亨保持一定距离的原因。
可保持距离归保持距离,当钟阿娇阐述完《一剪梅》这首词的意境时,石亨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钟阿娇一眼。
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首《一剪梅》竟然写的是男女情爱之事,或者说是对女人的仰慕之情。
而在钟阿娇为石亨解释完《一剪梅》时,不仅怀郡王朱慈灿和圣手书生萧让都已看完小说,甚至石将军石勇也满脸阴沉地重重合上了书卷。
只有石亨,此时还一脸兴奋地说:“娇娇姨,这首《一剪梅》真的是描写男女之情的情诗吗?既然如此,吴少师为何要用它做书名。”
“哼”
钟阿娇还未作答,听到“情诗”二字,石将军石勇便重重地哼了一声。
怀郡王朱慈灿咧了咧嘴,也是一副不知该说什么的模样道:“石将军,或许吴少师在这本书中确实美化了没遮拦穆弘那厮,但不得不承认,吴少师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挽回太子母亲的名节。而且书中对石将军的刚毅形象也是极尽赞扬。”
石将军石勇恼怒道:“哼,我知道他为维护玉儿名节,可他既知我性情,为何不信我能救出玉儿。”钟阿娇说:“大人,或许不是吴少师认为您救不出太子母亲,而是即便救出,也难挽回她曾被没遮拦穆弘所劫的羞辱。”又说:“所以《一剪梅》这部书化丑为美,并非为知晓真相之人所着,而是给不知晓之人看的。”怀郡王朱慈灿颔首称是,说:“石将军放宽心,书中为您埋下伏笔,提及您发誓不输给穆弘,这是吴少师周全之策。”石亨问:“你们在谈何事,莫非书卷讲的是家母之事?”众人表示的确如此,并提议换个地方详谈。众人佩服吴用用这种方式化解焦玉玉被劫的外在影响,因石勇情绪难平,朱慈灿未等石亨回应,便拉他离开书房。圣手书生萧让识趣离开后,钟阿娇关上书房大门。
她深知,尽管吴用在《一剪梅》中并未贬低任何人,但书中承认没遮拦穆弘与焦玉玉的关系,实则对石将军石勇造成了伤害。
而要使石将军石勇从这种伤害中真正恢复过来,唯有如书中所言,光明正大将焦玉玉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