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线尚未消散，竟顺着林晚秋的指缘逆冲而上——
那道黑线骤然暴起，顺着林晚秋指尖逆冲而上——崔宇星反应极快，一把夺过水晶猛力后撤，同时周砚之已甩出符布封印。布袋封口的瞬间，里面传来一声极轻的震颤，像是某种东西被闷住了呼吸。
“它想传出去。”周砚之把符囊挂回腰间，骨铃无声晃了晃，“这水晶不是信标，是通道。”
崔宇星盯着掌心，那道新凝的刻痕边缘渗出一丝灼热，像是被无形之火煨烤着，可系统毫无回应。他左耳的耳钉却持续发热，像是被什么拉扯着。远处风卷起灰土，掠过断裂的管道残架，前方三百米外，半塌的科研塔轮廓浮现，墙体上的黑脉隐隐搏动。
“地图没骗我们。”林晚秋低声道，“红点的位置，和塔心的能量波动一致。”
他左耳猛然一烫，仿佛有火针刺入骨髓，掌心旧伤随之抽搐，像是体内两股信号正彼此撕扯
三人沉默地交换了个眼神，贴着废墟边缘推进。越靠近，空气越沉，每一步都像踩在湿透的棉絮里。崔宇星能感觉到体内的魔力流动变得滞涩，冰纹在袖口下隐隐刺痛，仿佛有细针在皮下游走。
据点外围没有围墙，只有一圈低矮的石桩，呈环形排列。桩顶嵌着暗红色晶石，表面布满裂纹，却不曾碎裂。它们静止不动，可当崔宇星踏进十步之内时，晶石忽然同时亮起，一道赤黑色咒环自地面升起，悬浮于半空，缓缓旋转。
“不是防御罩。”林晚秋眯眼，“是诅咒场域，把空间本身染成了屏障。”
崔宇星抬手示意两人后撤。他站到正前方，双掌交叠于胸前，深吸一口气。霜火之怒的魔力自心脏涌出，沿经络奔向掌心。蓝白与赤金交织的螺旋在他指间成型，能量压缩时发出细微的爆鸣声。
“我来试试。”
话音未落，他猛然推出双掌。螺旋状的能量束轰然射出，撞上咒环的瞬间，那层赤黑屏障竟如液体般泛起波纹。魔法没有被阻挡，而是被吞噬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秒寂静。
紧接着，咒环猛地一缩，再扩张时，一道完全翻转的霜火之怒从环内爆发，速度更快，威力更强，直冲崔宇星胸口。
他瞳孔骤缩，来不及闪避。千钧一发之际，林晚秋横身扑出，双手在胸前结印，一面菱形结界凭空展开。轰击撞上结界的刹那，整片空间震荡，地面龟裂，碎石飞溅。
崔宇星被余波掀退数步，单膝跪地，右手指尖冒烟，左臂冰纹灼得发烫。他抬头看向林晚秋——她站在原地，嘴角渗出血丝，结界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你受伤了！”周砚之冲上前扶住她。
林晚秋摇头，声音很轻却清晰：“这力量……我认得。百年前毁掉我家结界阵的，就是这种诅咒。它不只是防御，是在‘吃’我们的魔法，再用同样的方式打回来。”
崔宇星咬牙站起，掌心刻痕仍在发烫，但系统依旧沉默。他闭眼，手指轻触耳钉。一股微弱的震动从深处传来，不是文字，也不是提示音，而是一段断续的、类似旋律的共鸣，像是某种信号在体内回荡。
“不对劲。”他睁开眼，“它不是在模仿魔法。它在回应我。”
周砚之皱眉：“你是说，它认识你的魔力频率？”
“不止。”崔宇星盯着那旋转的咒环，“它和我的系统……频率接近。就像同一个源头发出的不同信号。”
林晚秋抹去唇边血迹，目光落在科研塔外墙的黑色脉络上：“那些东西，一直在跳动。像血管，又像根须。如果它真是活的，那就不是人为布置的阵法，而是……寄生在这里的诅咒本体。”
周砚之蹲下身，用骨铃轻轻敲击地面。三次短响，一次长鸣。铃声落下后，地面传来微弱的回音，像是从极深处传来的搏动。此前撒下的灰粉早已聚成一线指向地底，印证了他的判断——这不是阵法，是活着的东西在呼吸。
“不是建在这儿的，是‘长’在这儿的。你看那些黑脉，它们在呼吸，和地底的震动同步。这不像是堕落教会的技术，倒像是……某种古老的东西苏醒了。”
三人同时望向那座科研塔。
塔身斑驳，裂缝中爬满黑色血管般的纹路，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一次轻微的地颤。而在最高处的一扇破碎窗框内，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不是光影，而是结构本身的蠕动，像一层皮膜在缓缓收缩。
林晚秋忽然抬手，指尖在空中画了一道简短的符文。符文亮起刹那，又被她迅速掐灭。
“我刚刚试了个家族古咒的引子。”她声音发紧，“结果……它动了。”
“谁动了？”
“那层屏障。”她说，“我的符文还没释放，它就已经开始调整频率，像是提前预判了我的意图。”
崔宇星眼神一沉。
连未完成的术式都能被感知，说明这个防御系统已经具备某种程度的意识活性。它不仅记录攻击，还在学习施术者的思维模式。
“不能再试了。”他终于开口，“至少现在不行。”
周砚之收起骨铃，拍了拍手上的灰。“那就换个思路。既然它靠吸收能量进化，那我们就给它‘不能吃’的东西。”
“比如？”林晚秋问。
“死气。”他说，“我身上带了一块祭坛残骨，是从被献祭的咒灵身上取下的，纯负面残留，没有任何活跃魔力。理论上，这种能量它没法转化，反而可能造成堵塞。”
崔宇星点头：“值得一试，但得控制量，万一引发连锁崩塌，我们也跑不掉。”
林晚秋靠着柱子坐下，调息恢复。她气息尚弱，嘴角血迹未干，但眼神依旧清明。“你们注意塔顶那扇破窗了吗？刚才我画符的时候，里面好像有影子动了一下。”
“可能是错觉。”周砚之说，“那层屏障太强，光线折射容易产生视觉误差。”
“不是错觉。”她坚持，“那动静……和屏障的节奏不一样。”
崔宇星仰头望去，那扇窗空荡漆黑，看不出任何异常。但他记下了。
三人暂时退回一处废弃排水井旁隐蔽休整。崔宇星盘膝而坐，左手搭在左膝，刻意让冰纹暴露在空气中散热。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紊乱正在慢慢平复，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始终没消失。
耳钉依旧滚烫。
他伸手握住林晚秋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温的，带着铁锈味。放下时，壶底磕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就在这时，那枚封印水晶在符囊里微微震了一下。
周砚之立刻伸手按住符囊，脸色微变。“它又活了。”
崔宇星打开符布，水晶表面原本清晰的地图已经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叠叠的黑线，像蛛网般交织蔓延。而在中心位置，那枚红点消失了，换成一个不断跳动的符号——形状像一只闭合的眼睛。
林晚秋盯着它，忽然伸手想碰。
“别！”崔宇星拦住她，“上次你碰了，它就开始爬行。”
她收回手，却仍盯着那个符号。“这不是坐标图了。”她说，“它现在像一份……回应。”
周砚之咬破指尖，在符纸上画了一道镇压咒，覆在水晶上方。符纸刚贴上去，立刻焦黑卷边，像是被高温烧毁。
“压制不了。”他低声说，“它已经不在我们的规则里了。”
崔宇星盯着那枚水晶，掌心的刻痕忽然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脉往心脏钻。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耳边响起那段残切的旋律震动——比之前更清晰，更急促。
像是催促。
又像是警告。
他抬起头，望向那座科研塔。黑色脉络正以一种新的节奏搏动，慢，但有力，如同地底深处的心跳。
井口外，风卷起一片碎纸，打着旋儿飞向屏障边缘。纸片刚触碰到那层暗红光膜，瞬间被吸住，然后一点点融化，化作一抹流动的墨痕，融入其中。
塔顶的破窗内，那层皮膜再次收缩。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