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星的手还贴在水晶板上,掌心传来一阵急促的震颤。那不是系统的提示,也不是耳钉的共鸣,而是整块晶石在发烫、变形,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融化。他猛地抽回手,指尖带起一串细碎的光丝,像断裂的蛛网般迅速消散。
“不对。”林晚秋靠在玉杖边,声音有些虚浮,“能量流向反了。”
周砚之已经退到墙角,骨铃握在手里,指节泛白。他没再念咒,只是盯着水晶球中央——原本显示七城倒计时的画面正在扭曲,数字一层层剥落,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蝶形纹路缓缓旋转,交织成一个不断扩张的环状结构。
空气开始波动,像水面上被投下石子。第一只梦魇蝶从裂缝中钻出,通体透明,翅膀边缘闪烁着不真实的银光。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它们没有攻击,只是悬浮在半空,围绕着三人画出闭合的轨迹。
“它们在构建规则。”崔宇星低声说,冰霜回响自发在体表凝结成薄甲。他能感觉到,周围的魔力流动正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冷铁。
林晚秋抬起手,想结印,可指尖刚划出一道弧线,那痕迹就在空中碎成了光点。她咬住下唇,额角渗出汗珠:“结界术被提前预判了……它们知道我要做什么。”
周砚之猛地将骨铃砸向地面,一声闷响扩散开来。刹那间,所有蝶群停顿了一瞬。他喘着气:“有效,但撑不了多久。它们已经在重组空间逻辑。”
崔宇星闭眼,任由耳钉的震动传入神经。这一次,它不再是断续的提醒,而是一道持续不断的频率,像心跳,又像某种召唤。他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警告,是同步。
“我得进去。”他说。
“你疯了?”周砚之扭头看他,“你现在跨出去一步,可能就再也回不来!”
“可如果我不动,这里的一切都会变成它们的养料。”崔宇星睁开眼,淡蓝色的瞳孔深处有微光流转,“刚才那些画面,不是真相的终点,是启动程序的开关。蝶群等的就是这一刻——当我们知道被操控时,才会真正失去对‘真实’的定义。”
话音未落,最前方那只梦魇蝶猛然展翅,整个密室的空间像被折叠的纸张一样向内收拢。墙壁消失了,地面变成了倾斜的镜面,三人脚下一滑,几乎同时失衡。林晚秋摔倒在地,玉杖滚出数尺远,她挣扎着去抓,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以相反的方向爬行。
崔宇星扑过去一把拉住她手腕,另一只手拍向地面。冰刺瞬间蔓延,钉入镜面般的地板,勉强稳住身形。他感受到体内火种微微跳动,与冰蚀领域的寒意形成微妙平衡。
“还记得南明城的第一场雪吗?”他忽然问。
林晚秋一怔,抬头看他。
“那天你躲在排水管口,身上只有一件单衣。我路过时听见咳嗽声,回头看见你在发抖。”他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空间扭曲带来的杂音,“我把风衣扔给你,你说‘不用’,可手指攥得死紧。”
她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那一瞬,一道极细的符线从她指尖溢出,在空中划出半个圆弧——不是她主动施法,而是血脉深处的记忆被唤醒。符线触碰到最近的一只梦魇蝶,对方的身体骤然裂开,化作粉尘。
“情感才是破局点。”崔宇星低声道,“它们能模拟一切,唯独无法复制真实的经历。”
周砚之立刻反应过来,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洒在骨铃表面。铃身嗡鸣,残存的咒灵发出嘶吼,三人的记忆片段被强行串联:火绒平原的烈焰、雷暴峡谷的闪电、地下管网中的逃亡……每一个共同战斗的瞬间都在空气中留下痕迹,形成短暂的稳定区域。
崔宇星抓住机会,双臂一振,冰火双环同时展开。灰色能量环绕周身,将逼近的蝶群逼退数尺。他不再犹豫,抬腿冲向核心区域——那里,最后一只蝶后正缓缓升起,六翼完全展开,每一片翅膜上都映照出不同的时空片段:崩塌的城市、燃烧的祭坛、冻结的星河。
接近的瞬间,现实开始错乱。他看见自己站在神格容器中央,全身插满导管;看见林晚秋跪在祭坛前,手中捧着断裂的玉杖;看见周砚之被锁链缠绕,家人在他面前化为灰烬。每一幕都带着真实的痛感,压向意识。
他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瞬。随即,左手划过右臂结晶处,鲜血顺着裂痕流下。冰刃在掌心凝聚,他高喝:“我们不是祭品!是反击者!”
声浪炸开,冰火共振撕裂幻象一角。周砚之趁机掷出骨铃,直击蝶后核心。铃身撞上屏障的刹那,爆发出刺目强光,三人意志交汇,终于撕开一条缝隙。
崔宇星跃入其中。
内部如同无尽回廊,四壁全是流动的数据流,记录着每一次轮回的轨迹。他在千分之一秒内做出决定,双手交叉于胸前,将冰火双环分离。一环冻结表层镜面,延缓融合速度;另一环引爆于经络,借反冲之力冲向中心那颗跳动的星核心脏。
“强制同步。”他在心中默念,“虚实刻痕x3。”
三道积蓄已久的回响印记轰然释放。冰系法则逆向解析结构,火种能量嵌入裂缝。星核剧烈震颤,蝶后的尖啸贯穿整个空间。
外界,林晚秋用尽最后力气撑起一层半透明结界,青白色光芒勉强覆盖爆炸范围。周砚之抛出所有剩余符咒,组成镇压阵列,封锁逸散的时空碎片。
巨兽在轰鸣中爆裂,化作漫天光尘。
可就在那一刻,系统猛然剧震,一股前所未有的排斥力从核心爆发。狂暴的乱流席卷而来,地面塌陷,空间撕裂,三人身影瞬间被吞没。
崔宇星最后看到的,是耳钉迸发出耀眼蓝光,仿佛与某个遥远的存在完成了最终链接。
林晚秋的手指还保持着结印的姿态,身体已被卷入扭曲的气流。
周砚之的骨铃碎成两截,残片在空中划出最后的弧线。
蓝光吞没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