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棱冰晶在崔宇星掌心缓缓旋转，表面那道裂痕越来越深。通道尽头的黑袍人影已踏出阴影，手中咒刃泛起暗红光晕，空气里弥漫着魔力凝聚的压迫感。
崔宇星右手猛然下压。
冰晶炸裂成环状光波，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低语从喉间溢出：“时隙，凝。”
空气像是被冻住了一样，飞尘停在半空，岩壁滴落的水珠悬而不落。三名前排法师的动作戛然而止，抬手、挥刃、结印全都定格在那一刻。火焰残焰凝在刀锋上，眼神中的杀意也被封住。
林晚秋立刻察觉到了异常。她不再试图用结界硬挡，而是指尖迅速划动，符文如藤蔓般延展，在冻结区域外围织成一张网。周砚之同时抛出骨铃，铃声清脆，声波精准打在每一名敌人的魔力节点上。
冻结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时间恢复流动的瞬间，一名法师刚要开口念咒，却发现体内魔力已被震散。另一人想后退，脚底却被突然蔓延的冰霜缠住。第三个人刚抬起武器，头颅就在高频震荡中爆开，血雾混着碎骨溅在岩壁上。
最后一名法师站在队伍末端，眼见同伴接连倒下，脸上露出惊惧。他猛地咬破舌尖，魔核开始剧烈震动，显然是想自爆拉人同归于尽。
林晚秋早有准备。她在冻结结束前就把藤蔓结界收缩到敌人脚下，封锁了所有退路。周砚之蹲身敲击地面，骨铃与地脉共振，发出一阵低频震颤，打乱了对方魔核引爆的节奏。
崔宇星靠在岩壁上，呼吸沉重。他知道不能再等。强撑着抬起法杖点地，最后一道冰霜顺着裂缝爬向那名法师，缠住他的双腿。那人挣扎着想跳开，但身体刚动，周砚之的声波就到了。
轰——
冰晶与躯体一同炸开，化作细粉洒落在地。
通道安静下来。
火把还在燃烧，映着满地残渣。周砚之走过去捡起一枚未损毁的骨铃，吹掉上面的灰。林晚秋转身快步走向崔宇星，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他的皮肤冰冷，指尖发青，唇角渗出血丝。呼吸又浅又慢，像是随时会断掉。
“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她声音有点抖，“你说你能撑住。”
崔宇星靠着岩壁滑坐在地，抬手擦了擦嘴。血沾在指腹上，还没来得及抹掉，就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有用就行。”他说。
林晚秋从腰间取出一块玉片，贴在他手腕内侧。符文亮了一下，随即被一股寒气逼退。她皱眉，又要再试，却被崔宇星轻轻推开。
“别浪费魔力。”他说，“后面还有人。”
周砚之站在通道口，耳朵贴着岩壁听了片刻，低声说：“不止一队。远处还有动静，脚步很轻，应该是斥候。”
林晚秋没理他。她盯着崔宇星的眼睛，发现那双原本清澈的冰蓝色瞳孔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白光。这不是好兆头。
“你刚才用了多少？”她问。
“五分之一。”他说，“还能再用一次。”
“那就别用了。”周砚之插话，“他们已经知道我们不好惹。接下来会换策略，不会再正面冲。”
崔宇星没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曾经悬浮过六棱冰晶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圈淡淡的霜痕。他知道这力量不是白来的。每一次使用，都在抽走他的生命。
可他们没有退路。
雷纹蛋还在背包里发烫，星图指向极北，耳钉时不时传来微弱震动。他知道刘祖林在等他，也知道这一切不会轻易结束。
林晚秋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很大。“如果你倒下，谁来带我们走下去？”
崔宇星抬头看她。她的脸色很白，嘴唇抿成一条线，眼里有藏不住的担心。
“我不会倒。”他说，“我答应过你要走到最后。”
林晚秋没松手。她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低声说：“下次施术前，让我先布防护结界。至少……别让你一个人扛。”
崔宇星点头。
周砚之走回来，把两枚完好的骨铃放进符囊。“休息十分钟，然后继续前进。密道通往地下河段，那边视野开阔，适合设伏。”
林晚秋扶着崔宇星站起来。他的腿还在抖，但能站稳。三人慢慢向通道深处走去。
走了大约二十步，崔宇星忽然停下。
他感觉到体内那道金色刻痕微微震动了一下，像是系统在提醒什么。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点寒光，很快又熄灭。
“怎么了？”林晚秋问。
“没什么。”他说，“就是感觉……它变了。”
周砚之回头看了一眼：“变强了？”
“不知道。”崔宇星摇头，“更像是……活了过来。”
三人继续前行。通道逐渐变宽，头顶的岩石出现裂缝，透下些许微光。空气中多了潮湿的气息，远处传来水流声。
又走了一段，前方出现岔路。左边通道干燥平坦，右边则湿滑泥泞，隐约能看到水光。
周砚之蹲下检查地面痕迹。“右边有人走过，脚印很新。左边倒是干净。”
林晚秋看向崔宇星：“你怎么看？”
崔宇星站在原地没动。他闭上眼，感受体内那道刻痕的流向。金光在经脉中缓慢转动，最终指向右侧。
“走右边。”他说。
周砚之皱眉：“太明显了，像是故意留的线索。”
“我知道。”崔宇星睁开眼，“但他们不知道我们知道。”
林晚秋没再说什么，默默跟上。三人踏上右侧湿滑的地面，脚步声被水流掩盖。
走了约莫五分钟，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岩壁上的苔藓越来越多，空气中浮着淡淡的腥味。
突然，崔宇星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拐角处，一道火光闪过。
周砚之迅速掏出骨铃握在手中，林晚秋悄悄展开结界符文。三人贴墙缓步靠近。
转过弯，只见两名黑袍人站在一座石桥前，正在布置某种阵法。地上画着复杂的符文圈，中央放着一块黑色晶体。
崔宇星一眼认出那是追踪用的共鸣石，专门用来锁定高阶觉醒者的魔力频率。
“他们在找我们。”林晚秋低声说。
周砚之冷笑：“还真不怕死。”
崔宇星没说话。他盯着那块晶体，体内的刻痕再次震动。这一次，震动更清晰，带着一种熟悉的牵引感。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小团寒气。这一次，没有冰晶成型，只有纯粹的冷意在指尖流转。
林晚秋察觉到不对，伸手按住他手臂：“你又要用那个？”
崔宇星摇头：“这次不一样。我只是……试试能不能干扰它。”
他说完，指尖轻弹。一道极细的冰线射出，穿过空气，准确击中那块黑色晶体。
晶体表面瞬间结霜，内部光芒闪烁几下，彻底熄灭。
两名黑袍人顿时警觉，猛地转身查看。
崔宇星立刻后退一步，躲回拐角。三人屏息等待。
几秒后，其中一人怒骂一句，抬手砸碎了那块晶体。
“没用了。”他说，“信号断了。”
另一人冷哼：“没关系，大人说了，他们跑不掉。”
两人收起工具，沿着另一条通道离开。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周砚之才松了口气：“看来他们也不确定我们在哪。”
林晚秋看向崔宇星：“你刚才那一击，比以前准多了。”
崔宇星看着自己的手。寒气正在消散，但掌心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裂纹，像是皮肤被冻伤。他没觉得疼，只是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
“可能是系统适应了。”他说。
林晚秋还想说什么，却被周砚之打断。
“先过桥。”他说，“这里不安全。”
三人走上石桥。桥下是暗流涌动的地下水河，水面泛着幽绿光泽。走到一半时，崔宇星忽然停下。
他低头看着河水。
水面上，倒映出他的脸。可那双眼睛，又隐隐泛起了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