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裂开的瞬间，崔宇星还来不及收回手里的冰晶。裂缝中那道身影抬手一指，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撞来。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脚下一空，整个人向下坠去。
林晚秋反应极快，伸手抓向他的手腕，却被一股横扫而来的气流掀开。周砚之刚喊出一声“别松手”，三人便同时被卷入裂缝之中。
风消失了，声音也断了。他们没有落地，而是悬在一片灰白的空间里。脚下没有地面，四周漂浮着无数碎裂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里都是崔宇星，每一个都在死。
有的倒在废墟中，胸口插着断裂的石柱；有的跪在祭坛前，双手被锁链贯穿；有的站在雪地里，全身结满冰霜，眼神却依旧向前。这些影像不是静止的，它们缓缓转动，像被风吹散的纸片，在空中交错重叠。
林晚秋立刻抬手想撑起结界，指尖刚凝聚出一点光，那光芒就扭曲消散。她皱眉：“这里的规则……不对。”
周砚之低头看自己的骨铃，三枚全碎了，残片卡在掌心，血混着雪水往下滴。他试着念了一句咒语，声音出口就变得模糊，像是被什么吸走了。
“不是幻术。”他咬牙，“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被封在这地方。”
崔宇星盯着那些飘动的影像，喉咙发紧。他知道那是他——不是梦，不是推测，是确确实实死过无数次的自己。每一次死法不同，但最后的眼神都一样：不肯低头。
他抬起法杖，试图凝结一层冰面作为立足点。魔力刚涌出，冰晶刚成型，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撕成粉末。反冲的寒气顺着经脉倒灌进手臂，整条左臂瞬间麻木。
“不行。”他沉声说，“元素在这里不成立。”
林晚秋迅速将玉杖插入虚空，指尖划过杖身，引出最后一丝残留符文。微弱的光从杖尖扩散，在三人周围织出一层薄屏障。一道扑来的记忆残影撞上屏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才慢慢退去。
“刚才那个……”她喘了口气，“是我亲眼见过你死的那次。”
崔宇星没说话。他知道她说的是火绒平原那一战，他为了挡住炎虎王的冲击，硬接了致命一击。那时候他还未觉醒系统，差点真的死在那里。
周砚之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边缘已经发黑。他用手指划破手掌，把血涂在符纸上，然后贴在三人脚下的虚空中。符纸微微亮了一下，随即浮现出一个残缺的圆环图案。
“这是锚定阵。”他说，“我们没完全进来，是‘回响’把我们拖进了夹缝。只要阵还在，就有机会回去。”
话音未落，崔宇星忽然抬手，法杖横扫。冰雷双生刻痕瞬间激活，两股魔力交织成网，直轰向最近的一处空间壁障。
轰！
整个空间剧烈震荡。周围的十多个死亡影像同时颤动，接着一个个转过头，眼睛对准了他。那些本该静止的画面活了过来，化作具象的人形，朝着他们扑来。
林晚秋立刻挡在前方，结界再次展开。可这一次，冲击力远超想象。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黑发边缘泛起霜白。
“停下！”她喊，“你越用力量，它们越强！”
周砚之也察觉到了问题。他盯着崔宇星背后的冰蓝光环，发现它正以异常频率旋转，每一次转动都会从那些影像中抽取一丝能量。
“系统在同步太多历史片段。”他快速说，“它以为你要完成所有回响，所以把这些死亡场景当成了目标！再这样下去，你会被自己的执念反噬！”
崔宇星呼吸一滞。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魔力正在失控，每一道真言刻痕都在震动，像是要脱离控制。耳钉发烫，识海深处传来持续不断的低鸣。
周砚之抓起一块骨铃碎片，对准崔宇星耳侧，准备强行切断连接。
“信我一次！”他说。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时，小雷龙突然跃起，一口咬住他的手腕。它的双眼骤然亮起雷光，身体微微膨胀，随后仰头喷出一道纯净雷霆。
雷光不偏不倚，击中最近的一片空间壁障。
轰！
壁垒碎裂，露出一条狭窄通道，尽头透出微弱的光。通道只维持了几秒，就开始收缩闭合。
小雷龙落地后踉跄了一下，尾巴垂下，显然耗尽了力气。
“它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晚秋扶住它，声音发紧。
“它看到了什么。”周砚之盯着那道即将消失的通道，“那里有‘真实’的气息，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崔宇星看着通道的方向，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些仍在飘动的死亡影像。他知道不能停，也不能回头。
可就在这时，裂缝深处传来一声笑。
低沉，缓慢，带着一种跨越时间的冷漠。
“欢迎来到我的游戏场。”
声音响起的刹那，空气仿佛凝固。那不是通过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出现在每个人的意识里。
崔宇星瞳孔一缩，眼中残留的时间裂痕剧烈波动。他认得这个声音。
林晚秋抓紧玉杖，指尖重新凝聚符文。她的结界虽然弱，但始终没有撤下。
周砚之抹去掌心血污，低声说：“他在等我们动。”
崔宇星没回答。他盯着那道正在闭合的通道，又看了一眼小雷龙示意的方向。它刚才喷雷的位置，和通道并不完全重合，而是偏左一些。
那里更暗，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忽然明白过来。
“它不是让我们走那边。”他说，“是让我们别走那边。”
林晚秋抬头看他。
“通道是陷阱。”崔宇星声音压得很低，“真正的出口，不在光里。”
周砚之眯起眼：“你是说，那片黑暗才是活路？”
崔宇星点头：“光是诱饵，黑暗才是缝隙。”
话刚说完，那道通道彻底闭合。与此同时，四周的影像开始加速旋转，越来越多的“崔宇星”从画面中走出，围成一圈，缓缓逼近。
林晚秋的结界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周砚之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张符纸，手指颤抖：“只剩一次机会。”
崔宇星抬起法杖，指向左侧那片漆黑区域。冰雷双生刻痕再次运转，但这次没有轰向壁障，而是将魔力压缩成一线，精准刺入黑暗。
嗡——
一声轻响，像是针尖划破布帛。
那片黑暗微微凹陷，出现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口。
小雷龙挣扎着站起来，尾巴轻轻摆动，指向裂口。
林晚秋立刻撑起结界，护住三人后背。周砚之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符纸上，扔向围拢的怨念体。符纸炸开一团红雾，暂时逼退了攻势。
崔宇星抓住机会，一步跨向裂口。
就在他即将踏入的瞬间，那道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以为逃得掉？”
裂口边缘泛起蓝光，一道虚影缓缓浮现。依旧是破旧长袍，左耳金属耳钉闪着冷光。他站在裂口对面，与崔宇星面对面，距离不到一步。
崔宇星停住脚。
那人笑了。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跳动的蓝光——和崔宇星体内的系统一模一样。
他的嘴唇动了。
“这一局，我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