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天明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片号称“小型”实则广袤得令人绝望的深渊洞穴第一层呆了多久了。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没有日出日落，只有永恒不变的幽蓝晶簇光芒和深不见底的黑暗。手机早就没了电，变成了一块冰冷的板砖。他只能依靠自身生物钟的模糊感应，以及每次击杀怪物后，紫铜门准时在击杀数达到500倍数时开启的规律，来大致估算外界时间的流逝。
“三千七百四十六……”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用一块尖锐的石片，在金乌刀柄上又艰难地刻下了一道新的划痕。看着那密密麻麻、几乎布满一面的刻痕，一种深深的疲惫感油然而生，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距离那一万只的目标，还差着六千多！这见鬼的KpI简直比让他重构公司祖传的核心系统还要遥遥无期！
这个所谓的第一层洞穴，结构复杂得如同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岔路无数，幽深不知尽头。那些深渊生物——矮魔、赤魔、青魔——虽然不像游戏里那样密密麻麻刷新，但数量也绝对不少。寻找它们、追踪它们、与之搏杀……整个过程耗费的时间远远超过战斗本身。他像是一个孤独的清道夫，在这片黑暗的地下世界里机械地重复着“寻找-杀戮-寻找”的循环。
他背上那个双肩包里，早就空空如也。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和那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在不知道第几次返回现世修整时就已经消耗殆尽。但奇怪的是，当他身处这深渊洞穴时，竟然感觉不到明显的饥饿感！
口渴倒是会有，但这地下世界似乎并不缺水。头顶钟乳石滴落的、富含矿物质的水滴；岩壁缝隙中渗出的、清冽甘甜的山泉；甚至某些角落里偶然遇到的、不知深浅的幽暗水潭……都能为他补充水分。他曾小心翼翼地品尝过几种，除了味道有点怪，并没出现什么不良反应。
而饥饿感，仿佛被某种规则强行抑制了。这种感觉在练武场那五十七天里也同样存在，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体力却依旧能支撑高强度的训练。只有回到现世，那被压抑的饥饿感才会如同潮水般反扑回来，迫使他疯狂进食。
“所以……这是紫铜门附带的‘新手福利’？或者说‘维生模式’？”古天明一边用衣角擦拭着金乌刀身上的暗红色污渍，一边暗自琢磨，“怕试炼者还没被怪物打死，先饿死渴死在地下？这系统设计得倒是挺‘人性化’，知道给社畜发点低保……就是这低保只管饿不死，不管吃得好不好。”
他甩了甩头，把这点无聊的吐槽抛开，继续迈开脚步，向着洞穴更深处探索。金乌刀感知到他的心意，刀身上那流动的木纹似乎更明亮了一丝，仿佛也在渴望更多的战斗和……能量。
就在他穿过一条格外狭窄、布满了滑腻苔藓的隧道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
这里是一个相对开阔的洞窟，中央甚至还有一个浅浅的地下小湖，湖水散发着淡淡的磷光。而更让他注意的是，在湖边的一块平整巨石上，竟然坐着一个人形生物！
那明显是一只青魔——修长的四肢，锐利的爪牙，青灰色的皮肤。但与其他只有狂暴和杀戮欲望的同族截然不同，这只青魔身上，竟然套着一件极其扎眼的、用不知名红色布料缝制而成的宽大长袍！长袍做工粗糙，却红得耀眼，在这幽蓝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滑稽。
更离谱的是，它背上还背着一个几乎比它自己还要大的、用某种苍白兽骨和藤条编织成的巨大背篓。背篓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些什么东西。
最让古天明心头一跳的是它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其他深渊生物那种纯粹的混乱与暴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带着审视和狡黠的智慧光芒！它正用那双智慧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从隧道里钻出来的、浑身煞气的古天明。
深渊生物！有智慧！还穿红袍子背大篓子？
古天明的第一反应是“精英怪！爆装备的！”，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身体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腰腹发力，脚步一错，手中金乌刀嗡鸣作响，带着一抹赤红真气就欲劈出先手“破晓”！
“且慢！年轻的试炼者！”
一个略显尖锐、语速很快，但却异常清晰、带着某种古怪口音的声音突然响起，直接打断了古天明的起手式。
古天明的刀僵在半空，瞳孔微缩，震惊地看着那只红袍青魔。它……它会说话？！还是字正腔圆的汉语？！（或者说某种他能理解的语言）
那只青魔——或者说，红袍怪——慢悠悠地从巨石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灰尘的红袍下摆，动作甚至带着点优雅（如果忽略它那狰狞的长相的话）。它对着古天明，露出了一个大概是表示“友善”的表情（龇牙咧嘴），开口道：“收起你的武器，我亲爱的客人。我不是你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我是游走于深渊各层之间的游商格拉克！你可以叫我老格！”
“游……游商？”古天明保持着警惕，刀尖依旧指着对方，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这画风突变得也太快了吧？从黑暗生存刷刷游戏瞬间跳台到奇幻RpG交易界面？
“没错！为您服务！”自称为格拉克的红袍青魔夸张地鞠了一躬，背后的巨大背篓随着它的动作晃了晃，“听说第一层来了位罕见的试炼者，我可是特意从第六层赶下来的！就为了能和你做笔好买卖！要知道，上下一次很麻烦的，路费也很贵！”
第六层？！
古天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心中巨震！这个鬼地方果然不止一层！而且至少有六层！甚至可能更多！他之前还以为这只是个稍微大了点的“新手村”副本而已！
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和无数疑问，古天明尝试着套话：“游商？你怎么证明？还有，试炼者是什么意思？这深渊到底有几层？谁弄的这地方？”
格拉克那双智慧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嘿嘿笑了两声，搓着爪子（它的指甲很长很锋利）：“客人，您的问题可真多。我们游商有我们的规矩，只谈交易，不免费提供信息。除非……您愿意支付相应的‘能量’作为咨询费？”它特意在“能量”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果然嘴严！古天明暗骂一声奸商。但他对格拉克口中的“能量”产生了兴趣。“能量？什么能量？”
“哦？您竟然还不知道？”格拉克显得有些惊讶，随即又恍然大悟，“是了，您是新人试炼者。您每次击杀那些低等的深渊魔物后，是否有一股暖流融入您的身体？”
古天明心中一动，立刻想起了那每次击杀后没入体内的、或强或弱的光芒。“那是……能量？”
“准确说，那是每个深渊生物生命本源与微薄修为的集合体，我们称之为‘深渊能量’。”格拉克解释道，语气像极了科普节目的主持人，“它是最纯净的能量货币，可以在我们游商这里兑换任何您需要的东西！当然，它也具备其他妙用，比如强化自身，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它伸出爪子，指向古天明：“您难道不好奇，您至今为止，积攒了多少‘财富’吗？试着感受它，引导它，就像您引导您体内那丝微弱的纯阳热气一样。意念集中于丹田，然后散向四肢百骸，默默计算‘单位’即可。”
古天明将信将疑，但还是依言照做。他闭上眼睛，凝神内视，引导着那缕纯阳真气在体内流转，同时将意念扩散开来。
刹那间，他“看”到了！在他体内，除了丹田那缕炽热的纯阳真气外，四肢百骸、经脉穴窍之中，还沉淀着无数细密的、如同星辰尘埃般的乳白色光点！这些光点微弱，但数量极其庞大，仿佛浩瀚的星河！
他尝试着用格拉克所说的“计算单位”去感知。
一只普通矮魔，大概能提供3-5个单位的能量。
一只强壮些的矮魔或者赤魔，能提供10-20点。
一只青魔，大概在30-50点。
而那些稀少的、更强大的精英怪，比如之前那个矮魔精英，提供了足足150点！
他疯狂地清理了这三千多只怪物……
片刻之后，古天明睁开眼睛，吐出一个数字：“大概……四万五千点左右？”这个数字让他感觉既欣慰又有点失落，比自己想象中少，但似乎也算一笔小财？
（计算调整：假设古天明击杀的3739只怪物中，70%为最低级矮魔，平均每只4点能量；20%为稍强怪物，平均每只15点能量；8%为青魔，平均每只40点能量；2%为精英怪，平均每只150点能量。粗略计算：(3739*0.7*4) + (3739*0.2*15) + (3739*0.08*40) + (3739*0.02*150) ≈
+
+
+
= 约点。取整约点，更符合后续购买力。）
“四万五？”格拉克的小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搓着爪子，“啧，新人来说还算不错，都是些低层能量，纯度一般。但也够买些基础物资了。”
它猛地将背后那巨大的骨藤背篓卸了下来，“砰”地一声放在地上，然后像变魔术一样，从里面掏出了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武器刀剑；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卷轴或是符箓的东西；还有一些零碎的、散发着不同气息的材料。
但格拉克重点推荐的，是几个水晶瓶。
“客人，我看您风尘仆仆，身上还带伤（它指了指古天明手臂上已经结痂的划痕），这些‘通用药剂’可是必备品！关键时刻能救命的！”
它拿起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瓶子：【初级治疗药剂（通用）】 - 快速愈合非致命外伤，效果显着。售价：3000能量。
又拿起一个装着蓝色液体的瓶子：【初级精力药剂（通用）】 - 短时间内小幅提升精神集中力与反应速度。售价：2500能量。
接着是一个装着紫色液体的瓶子：【初级体质强化药剂（通用）】 - 微量永久提升身体基础素质（力量、耐力等）。售价：8000能量！
甚至还有一个散发着淡淡白光的瓶子：【初级内力激发药剂（通用）】 - 微量永久提升能量上限或内力修为（视修炼体系而定）。售价：能量！
格拉克唾沫横飞地介绍着：“看看！全是硬通货！不管您是什么种族，练的什么体系，只要没死透，都能用！强化自身，夯实基础！这才是根本啊！比那些花里胡哨的模板实在多了！”
古天明听得心跳加速。尤其是那个治疗药剂和内力量药剂，对他诱惑太大了！能快速疗伤，就意味着能持续战斗，更安全！能提升内力（他理解为纯阳真气），更是直接增强实力！
“那这些珠子呢？”古天明指着背篓里几颗和他打到的一模一样的珠子问道。
“哦，这些‘模板’啊？”格拉克拿起一颗，“好东西！但贵得很！而且，您现在买了也没用。”
“为什么？”
“第一，您不知道它是什么模板，需要‘鉴定’。”格拉克伸出两根爪子，“第二，就算鉴定出来了，您也无法直接使用。必须返回到连接深渊的‘终端’进行加载。我看您是从第一层进来的，终端应该就是您进来那扇门吧？”
鉴定？终端？紫铜门？
信息量又加大了。
格拉克继续泼冷水：“而且，最便宜的【战士】职业模板，也要十五万能量。技能模板便宜点，但也要三五万起步，而且您不一定有对应职业。所以，我劝您啊，新人还是先脚踏实地，搞点实在的药剂强化自身最划算！模板什么的，以后有钱了再说！”
古天明看着那高昂的价格，又摸了摸自己那四万五千点的“积蓄”，顿时感受到了深深的贫富差距。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和性价比分析，古天明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初级治疗药剂】来两瓶！【初级精力药剂】来一瓶！【初级内力激发药剂】……来一瓶！” 光是这几瓶药剂，就花掉了他 3000*2 + 2500 +
=
点能量！心疼得直抽抽。
最后，他目光落在了那个看起来最便宜的、用黑色兽皮缝制的小腰包上。
“这个【劣质的空间折叠腰包】，内部大约3立方米，承惠，一万二千点能量。”格拉克适时报价。
虽然肉痛，但储物空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古天明最终还是以一万二千点的价格拿下了它。
至此，他辛辛苦苦攒下的四万五千点深渊能量，瞬间缩水至
-
-
=
点。几乎回到了解放前。
交易完成，能量划拨（格拉克用爪子在他额头一点，古天明就感觉体内大片的星光暗淡消失），古天明将三瓶药剂和小腰包珍重地收好（腰包直接系上），感觉心都在滴血。
格拉克心满意足地背起大背篓：“合作愉快！期待下次再见！记得多攒能量哦！我这儿好东西还多着呢！”
说完，它身上红袍一抖，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不见。
古天明站在原地，揣着仅剩的一万多点能量和新买的物资，心情复杂。但很快，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钱嘛，赚来就是花的！投资自身和后勤，不亏！至少……下次受伤不用硬扛了。”他自我安慰着，摸了摸腰间的治疗药剂，安全感稍稍提升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