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素心的话信息量巨大，启明在一旁静静听着，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信息。
普罗米修斯。应该就是之前林岚和他提过的，那个研究精神病毒的非法组织。
昆仑。显然，这就是林岚她们所在的官方组织对外的正式代号了。
昆仑……这个名字，倒是很符合他对官方异能组织代号的想象。要不然，总不至于叫龙组吧？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明素心是不是懂的太多了，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外包。
启明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那看上去傻不拉几的诗怀雅。
这俩人……真的是一个队伍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立刻自嘲地摇了摇头。
说起来，自己好像跟诗怀雅也是半斤八两，全程基本都在状况外。
他脑子里几乎是立刻就浮现出了一幅画面：一个运筹帷幄的绝顶大佬，带着两个傻乎乎的跟班。
他用力甩了甩头，将这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踢出脑海，看向明素心，语气坚定：“明姐，我也去。”
见明素心看过来，他立刻将自己吸收了红色毛球后，能够感应到其余毛球存在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然后补充道：“而且，我经历过好几次情绪的直接冲击，哪怕是面对没接触过的新类型，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应该也有一定的抵御能力，不至于瞬间被夺走心神。”
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带上他，他不是累赘。
明素心注视着他，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可。
而一旁的诗怀雅，则想到了自己两次遭遇毛球时的狼狈模样，她很清楚，自己再去面对那种东西，恐怕只会拖后腿。
她表现得倒是异常干脆：“没问题。我去帮谭羽然。他那边普通人太多了，万一再被怪物袭击，恐怕会出乱子。”
让诗怀雅一个人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返回，显然是不现实的。
因此，三人决定先一同前往谭羽然所在的体育馆。
一路上，他们顺带仔细检查了沿途的房屋建筑，希望能发现新的幸存者，但除了死寂，便再无所获。
当他们抵达体育馆时，谭羽然正在指挥着人们构筑临时的防御工事。
明素心没有浪费时间，上前将关于情绪毛球、普罗米修斯以及昆仑人员可能正深陷困境的推测，简明扼要地向他做了说明。
听完这一切，谭羽然脸上原本还算轻松的神色迅速褪去，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因此而过分担忧，只是沉稳地点了点头：“放心，这里是大炎的腹地，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明素心和启明，赞同道：“不过，既然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我们确实没有必要在这里干等着。”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明素心身上，带着一种郑重的托付：“这次行动……启明就拜托你了。”
明素心自然是点头应下。
简单的交接之后，启明与明素心便转身离开体育馆，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街道尽头。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体育馆内，那批被明素心所救的幸存者们，又一次压低了声音，议论起来。
“你们看，你们看！我就说吧！”
“那两个人果然是队伍里最强的，现在肯定是单独出去执行什么关键任务了！”
“没错，只有最顶尖的王牌，才会被派去处理最棘手的问题……”
……
两人走在死寂的街头。
时间应该已经到了正午，炽烈的阳光穿过大气，毫无遮拦地洒了下来，照在身上久了，裸露在外的皮肤甚至能感觉到一阵隐隐的发烫。
启明抬头看了看那片布满狰狞裂痕的蔚蓝天空，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荒谬感。
都这副模样了，居然还有阳光。
他不由得有些好奇，当太阳沿着轨迹移动到那些漆黑的裂缝位置时，又会发生什么。
不过这也只是他一点私人的好奇心，眼下更重要的还是毛球。
在他的感知中，最近的那枚毛球就在前方街道的尽头，但更具体的位置，就模糊不清了。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明素心本就是安静的性子，而启明和她总共也才见过两面，远谈不上有多熟悉。
她不开口，他自然也安静地跟在一旁，只在需要矫正方位的时候，才简单地出声提示一句。
这种沉默的氛围，加上一路上连一只怪物的影子都没见到，让启明越发好奇，身旁这个看似恬静柔弱的女人，一旦动起手来，到底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突然，一直沉默前行的明素心开口了，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像是微风拂过湖面：“阿明，你似乎……对这种场面并不陌生？”
她顿了顿，转过头来，那双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启明。
“准确来说，我感觉你似乎不是第一次进入核里。”
启明走路的动作猛地一僵。
事实上，这段时间在万事屋的经历，已经让他大致明白了一件事——他最初所担忧的，那些状似数据肿瘤的病毒，以及遍布世界的空洞，实际上对应的，应该就是普罗米修斯搞出来的精神病毒，和侵蚀灾害。
而官方对此的态度，也并非是他想象中的赶尽杀绝。
当初，是自己在对异能世界全然无知的情况下，被恐惧和担忧冲昏了头脑，才不得不用一个谎言来面对官方的盘问。
可很多时候，当你用一个谎言作为开始，就注定要用无数个谎言去维持这段关系。
他喉头微动，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故作轻松的尴尬：“怎么会？明姐你太高看我了。我只是……可能神经比较大条而已。明姐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话音落下，回答他的，是沉默。
明素心没有回应这个问题，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怀疑或追问的神色。
她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启明，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得像一泓深潭。
炽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中连一丝风都没有。
启明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正在一点点僵硬、剥落。短短几秒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在鼓噪。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这份无声的审视时，明素心忽然笑了。
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柔和，像是春日里冰雪初融。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她轻声说道，仿佛刚才那场无形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说着，明素心不再看启明，径直向前走去。
启明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刚要迈步跟上，她的声音又从前方飘了过来。
“阿明，你也不用太担心。”
“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