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她回来？”段氏猛地抬头，脸上满是不甘——昨天儿子放下身段求她回来，她当着凌王和百姓的面拒绝了，还把国公府的家务事抖了个干净，让国公府面子里子都没了。
再去求她回来，这让她颜面何存？
可看着地上昏迷的儿子，想到那笔凑不齐就要获罪的捐银，她又不得不压下心头的傲气，咬着牙道，“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管家，语气带着几分决绝：“你立刻去准备八抬大轿，用最高的规格，再让下人备上厚礼，去留园，请她……请她回府。”
“是！”管家连忙应声，转身就往外跑。
段氏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暮色，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起之前对苏奕晴的种种刁难，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刻薄话，又想起如今国公府的窘境，只觉得喉咙发紧——这一次，她是真的怕了，怕苏奕晴不肯回来，怕言家就此败落，怕自己的儿子再也站不起来。
言墨轩看着母亲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娘，先前是我们对二嫂不好，这次去请，一定要有诚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
段氏点了点头，又咬了咬牙，到底没再说什么。
……
段氏那头正焦头烂额地备轿备礼，留园这头却迎来了两位稀客。
居然是苏棠和武康伯府的伯夫人刘氏。
门房来报时，苏奕晴正倚在窗边看儿子伏在桌案上画着什么圆圆的东西，闻言眉梢一挑，轻笑出声：“哟，今儿是什么风，把这两位贵人吹到我这破落户来了？”
她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对言玉瑾眨眨眼：“儿啊，且看看，唱戏的来了。”
言玉瑾也眨眨眼：“老妈，印象中这两人可是狼虎一窝又小气巴拉，不能是来送银子的吧？”
苏奕晴噗嗤笑了，捏了捏儿子的脸蛋：“我儿真是一针见血。”
到了花厅，只见刘氏端坐上位，一身绛紫色锦缎，板着脸，活像谁欠了她八百两。
苏棠则是一身素净，弱柳扶风地站在一旁，眼角微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刘氏一见苏奕晴进来，不等她见礼，便先发制人地一拍桌子：“孽障！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你倒好，竟把婆家的家底都掀了！我们武康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苏奕晴也不恼，自顾自地在上首另一侧坐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轻轻吹了吹：“伯夫人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挂心边境，捐献家产，充盈国库，以助军饷，皇上都夸我们国公府是积善之家呢，国公府也是欢天喜地地接了皇上御赐的牌匾。怎么反倒是您，先跑来替我婆家心疼起银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才是言国公府的正经老夫人呢。”
刘氏被她一噎，气得脸色发青：“你、你放肆！我是你母亲！”
“哦？”苏奕晴放下茶盏，故作惊讶，“我三岁走丢，十四岁才被寻回，在府里待了不到一年便出嫁。这十几年间，陪伴在伯夫人身边承欢膝下、解您思女之痛的，不是苏棠姑娘吗？怎么如今倒想起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了？莫非是因为我宁愿把国公府八十万两银子捐了，也没赞助武康伯府分毫，让您失望了？”
刘氏被说中心事，气得不行。
八十万两啊！
她怎么能想到自己这才接回来不到一年就出嫁的女儿竟是个财神爷？
若是早知道，她也不能匆匆忙忙就把这个亲生女儿嫁出去，怎么着也得留在家里几年，为伯府先挣个几十万两白银才行。
苏棠见状，连忙柔声上前打圆场：“姐姐，母亲也是担心您。您这般行事，彻底得罪了国公府，日后可如何是好？女子终究是要依靠夫家的……”
“依靠夫家？”苏奕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看向苏棠，“就像妹妹一样，依靠那个拜完天地就远征、回来就成了活死人的凌王殿下？妹妹这七年守活寡的‘好福气’，姐姐我可真是羡慕不来。”
她语气温柔，字字却如刀，直戳苏棠心窝子。
苏棠瞬间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刘氏心疼地扶住养女，指着苏奕晴的鼻子骂：“你这个黑心肝的东西！怎么敢这么咒你妹妹！棠儿好歹是名正言顺的凌王侧妃！”
“是啊，好一个名正言顺。”苏奕晴点点头，语气倏地一转，冷冽如冰，“那也请我这‘名正言顺’的妹妹，和‘心疼’我的伯夫人，少来管我的闲事！我苏奕晴是死是活，是荣是辱，往后都与武康伯府无关！”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铁青的两人，下了逐客令：“两位若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两尊大佛。再者说，我这刚出天花，病气重，万一过了给娇弱的凌王侧妃和尊贵的伯夫人，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刘氏捏着帕子的手都在抖：“苏奕晴！你如今翅膀硬了是不是？国公府都快被你折腾散了，女婿还躺在府里昏迷着，你这个做妻子的，怎么不回府照看照看？！”
苏奕晴一挑眉，“我记得去年凌王回京时，也是昏迷不醒，直接就在庄子里养病，怎么那时母亲没劝姐姐这个侧妃住进庄子里照看照看？”
刘氏一噎，“你！我们现在是在说你的事！”
苏奕晴翻了个白眼，“除了来训斥我和劝我回国公府，还有什么其他事，一并说了！”
刘氏缓了缓神色，“奕晴啊，这几年娘手里的铺子总是经营不善，伯府这两年更是捉襟见肘。娘听说你有一手赚钱的好本事，想着同你商量商量，能不能叫良儿到你名下随便哪间铺子里好生学习学习？”
苏奕晴冷笑一声，“是想进铺子学习还是想让我直接给一间铺子给你的儿子啊？”
刘氏脸色一沉，“什么我的儿子？他是你二弟！他身为嫡次子，不能袭爵，所承家业也有限。你作为大姐姐，手头上宽裕，给他一间铺子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