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里，那座由巨石堆砌的坟墓，埋葬了三十多头二阶魔物。
高地上，秦阳三人像是三座没缓过神来的雕像。
“我那一箭……”
洛风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那座石堆，感觉不太真实。
“威力有这么大？”
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
别说射塌一座小山，就是让他对着那石头射一百支爆裂箭，最多也就像是拿牙签扎轮胎。
“不是你的威力。”
苏晓月的声音有点发干，她试图用知识来解释眼前的一幕。
“是共振韩清说的那个，你的箭引爆了结构弱点，造成了连锁反应。”
她顿了顿，自己都觉得这话说不通。
“可这也太巧了，巧合得像是……有人提前写好了剧本。”
这种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就这么发生了？
秦阳没说话。
他的目光，第一次这么久，这么认真停在韩清身上。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像个什么都干不了的废物。
可他一眼就看穿了战局，随口就给出的战术，甚至指出了一个连S级射手都看不透的“结构弱点”。
一次是巧合。
那救下洛风那次呢？
秦阳的心里，那个叫“E级念力师”的标签，出现了裂痕。
“喂，我说。”
韩清不耐烦的打破了安静，他指了指下面。
“戏看完了，人也救了，能回去了？这地方灰尘太大，对皮肤不好。”
回去？
三个人都用一种看外星生物的眼神看着他。
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这时，几道身影从峡谷的另一侧爬了上来，是天剑学院的人。
为首的剑无尘浑身是血，衣服也破了。
他身后的四名剑士人人带伤，眼神里的感激却做不了假。
“苍穹学院的各位，多谢。”
剑无尘走到秦阳面前，郑重抱拳。
“这份恩情，我剑无尘记下了。”
“剑兄客气，都是联盟学员，应该的。”秦阳收敛心神，还了一礼。
“要不是各位，我们今天可能就交代在这了。”
剑无尘看了一眼那座石堆，眼里还带着震撼。
“特别是这位兄台，惊天一箭，神乎其技，我佩服。”
他的目光，热切的看向洛风。
被这么一个顶尖天才当众夸赞，洛风的脸“腾”就红了。
他尴尬的挠头。
“没，没有……我就是……运气好。”
他总不能说，是队里一个E级念力师教他射的。
说出去谁信。
他自己都不信。
“运气，也是实力。”剑无尘很认真“敢在那种时候，把所有希望压在一支箭上，这份魄力，我不如你。”
他身后的一名女剑士也说：“是啊，太厉害了，简直是传说中的‘破军之矢’，我回去一定要跟学姐们说说。”
洛风的脸更红了，求助的看向秦阳，又偷偷瞥了一眼韩清。
结果发现，韩清正蹲在地上，很有兴趣的看着一只蚂蚁搬家，完全没理会这边的商业互吹。
这个混蛋。
洛风心里骂了一句，只能硬着头皮应付：“都是队长指挥得好，团队的功劳。”
剑无尘点头，目光从秦阳身上扫过，又看了看苏晓月和安若瑜，最后视线在角落里的韩清身上停了一秒。
一个穿着苍穹学院制服的少年，在这种时候，居然在看蚂蚁？
剑无尘的眉头动了一下，也没多想，只当是队伍里负责后勤的辅助人员。
“不管怎么说，这份人情，我们天剑学院认了。”
剑无尘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
“这是我们之前猎杀的晶核，不成敬意。”
秦阳马上推了回去：“剑兄这是做什么，我们出手不是为了报酬。”
“一码归一码”剑无尘态度很坚决“而且，我们接下来有别的任务，试炼怕是无法继续了，这些晶核留着也没用，不如给你们，助你们拿个头筹。”
“别的任务？”秦阳抓住了重点。
剑无尘看向峡谷深处，脸色凝重了些。
“我们追一头三阶的‘暗影魔豹’进了这里，没想到那畜生很狡猾，把我们引进了食腐鬼鹫的巢穴，我们消耗很大，但它也被我的剑气所伤，现在正是它最虚弱的时候，我们必须完成猎杀。”
三阶魔豹。
秦阳几人心头都是一震。
难怪天剑学院的队伍也打得这么惨。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秦阳不再推辞，接过了晶核“祝各位马到成功。”
“告辞。”
剑无尘再次抱拳，带着队员很快消失在峡谷另一头。
等他们走远，洛风才长出了一口气。
“妈呀，吓死我了，差点露馅。”他擦了擦汗“被天剑学院的人当成大神，这压力也太大了。”
他走到韩清面前，复杂的看着这个蹲在地上的家伙。
“喂，谢了。”
他的声音有点别扭。
不管怎么说，韩清的意见有用，这是事实。
“哦。”
韩清头也没抬，继续看他的蚂蚁大军。
洛风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
“韩清。”
秦阳走了过来，表情严肃。
“我想，我们得谈谈。”
“谈什么？”韩清终于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谈人生还是谈理想？我没什么理想，人生目标就是混吃等死。”
“你不是废物”秦阳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苏晓月和洛风也围了过来，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这个E级念力师，是谜。
“我是韩清啊。”
韩清摊开手，一脸的理所当然。
“苍穹学院一年级新生，E级念力师，爱好吃饭睡觉晒太阳，你们的学员手册上应该有。”
他看着眼前三张写满“我不信”的脸，无奈的叹气。
“好吧，我摊牌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
“其实，我的天赋不是E级念力师，而是SSS级的【神之慧眼】。”
“任何东西在我眼里，都是一行行数据，我能看到它的所有弱点，所有可能性，所有最优解。”
他指了指那座石堆。
“就像刚才那块石头，在我眼里，它就是个数据模型，我只需要计算一下，就能找到用最小的力量，撬动最大破坏的方法。”
“所以，我不是在战斗，我只是在……解一道数学题。”
他一脸“我就是这么牛，但我也很苦恼”的表情。
秦阳：“……”
苏晓月：“……”
洛风：“……”
三个人沉默了。
安若瑜站在一旁，清澈的眸子看着韩清，嘴角有一丝笑意。
过了好半天，洛风才憋出一句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傻子？”
还神之慧眼？还数据模型？
你怎么不说你是穿越来的？
韩清一脸沉痛的点了点头。
“你看，我说真话，你们又不信。”
他摇着头，迈开步子就走。
“好了好了，闹剧结束，可以打道回府了吧？这次的积分，应该够我们排第一了。”
“站住”秦阳低声喝道“试炼还没结束。”
“还没完？”韩清生无可恋“还要干嘛？难道你们真想去跟那头三阶魔豹碰一碰？”
他算是看明白了。
跟这群打了鸡血的天才待在一起，想当一条咸鱼，简直是做梦。
他怀念观星台上的那张摇椅，还有那个总爱逗他，却也纵容他偷懒的院长姐姐。
我只想当个废物，怎么就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