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起来!”叶辰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果决,话音未落,他已攥住苏禾的手腕——那只手还在微微发颤,显然没从刚才的紧张里缓过来。两人往房间角落的粮堆后缩去,半人高的小麦袋堆得松散,袋口垂落的麻绳扫过脸颊,粗糙的麻布缝隙里漏出金黄的麦粒,簌簌落在肩头。苏禾下意识屏住呼吸,指尖攥着的驱邪草硌得掌心发疼,耳尖却像竖起来的雷达,连粮袋轻微晃动的“沙沙”声,都觉得能传到百米外的守卫耳中。
林澈的反应快得近乎本能,叶辰话音刚落,他已贴着墙根滑到门后,短刀悄无声息收回鞘中,手按在冰凉的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甚至调整了呼吸节奏,让胸口的起伏与门外的脚步声错开,避免粗重的气息暴露位置——毕竟在黑风寨的地盘,任何一点声响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秦霜则拎着玄铁斧,靴底贴着地面轻挪,像头蓄势的豹子躲到铁盒侧面的阴影里,斧刃朝下贴着地面,避开火把可能照到的反光,只留斧柄在暗处泛着陈旧的木色,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
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粗重的喘息和弯刀撞在腰带上的“叮当”声,像钝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哐当”一声,粮仓的木门被粗暴推开,两股酒气裹着冷风灌进来——门口站着两个穿灰色劲装的守卫,左边的满脸胡茬,下巴上沾着干涸的酒渍,腰间别着个漏酒的葫芦;右边的额角有道长疤,从眉骨划到下颌,手里举着的火把摇曳不定,橘红色的光扫过满地粮袋,在麻袋上投下张牙舞爪的黑影,也映得他们脸上的褶皱格外狰狞。“刚才那声响,好像是从这边来的。”胡茬守卫挠了挠后脑勺,脚边踢到个空麻袋,“哗啦”一声,麦粒撒了一地,在寂静的粮仓里炸开,格外突兀。
疤脸守卫啐了口唾沫在地上,火把往前递了递,光突然撞在通往内室的木门上——那扇门还虚掩着,留着一道指宽的缝隙,是刚才四人匆忙进来时没关严的。“这门怎么开了?”他眉头拧成疙瘩,粗糙的手指推上门板,木门“吱呀”一声缓缓转动,铰链摩擦的声响像指甲刮过木头,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火把的光瞬间涌进内室,直直落在中央的铁盒上,连盒盖边缘的阵法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谁把锁给撬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手“唰”地按在弯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肯定有小偷进来了,搜!今天非得把人揪出来剁了不可!”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内室,火把的光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鬼魅般跟着移动。胡茬守卫先走到铁盒旁,粗糙的手指刚要碰到盒盖,嘴里还骂骂咧咧:“这破盒子里装的也就是些没用的旧账本,谁这么闲得慌……”话没说完,躲在阴影里的秦霜突然动了——玄铁斧带着破风的呼啸,从斜后方劈向他的后背。斧刃擦过对方的劲装,“嗤”的一声划开道半尺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渗出来,染红了灰色的布料,像在上面泼了团暗红的墨,还带着温热的腥气。
胡茬守卫惨叫一声,手里的火把“啪”地掉在地上,火星溅起半尺高,落在地面的干草上,立刻窜起细小的火苗。“有埋伏!”疤脸守卫反应过来,腰间的弯刀“噌”地出鞘,刀风带着寒意直逼秦霜面门,显然是想趁秦霜未收招时偷袭。林澈从门后窜出,动作快得像道影子,短刀直刺对方的腰腹——他算准了对方挥刀的空档,刀刃没入大半,只留刀柄在外,带着血珠的刀尖从对方后腰透出。疤脸守卫闷哼一声,弯刀“哐当”落在地上,双手捂着伤口倒在地上,鲜血顺着指缝往外涌,很快浸湿了身下的干草,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灼烧。
秦霜没给胡茬守卫喘息的机会,左脚往前踏一步,斧头再次落下,“咚”的一声砸在对方的后脑勺上。那人身体一软,直挺挺倒在地上,眼睛还圆睁着,嘴里溢出的血沫混着麦粒,在地上积成一小滩,苍蝇已经开始在周围打转。林澈赶紧捡起地上的火把,用靴底狠狠踩灭燃烧的干草,火星在他的靴底熄灭,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味,混着血腥味,格外刺鼻。“外面说不定有巡逻的人,得赶紧处理尸体。”他压低声音,指了指内室角落的废弃木箱——那箱子半埋在粮袋里,上面盖着层厚厚的灰尘,箱角还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旧麻袋,足够装下两具尸体。
叶辰和苏禾从粮堆后走出来,苏禾的脸色还有些发白,她伸手拍了拍身上的麦糠,指尖沾着的麦粒簌簌往下掉,落在地上滚进缝隙里。目光落在铁盒上时,她眼里闪过几分急切:“灵钥碎片肯定在里面,我们快打开看看吧,免得再有人来巡查。”叶辰点了点头,走到铁盒旁,指尖刚碰到盒盖,就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凉——铁盒是用黑铁打造的,上面的阵法纹路在火把光下泛着淡淡的微光,与他怀里的黑色晶石产生了强烈的呼应,晶石在衣袋里震动得更厉害了,像是有生命般在催促他快点打开。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扣住盒盖边缘,指腹抵住冰冷的铁面,用力往上掀。“咔”的一声轻响,盒盖弹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却没有预期中的灵钥碎片,只有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叠得整整齐齐躺在盒底,边缘还带着磨损的毛边。叶辰伸手将羊皮纸展开,火把的光凑过去,能看到上面画着复杂的地图,线条用炭笔勾勒,有些地方被潮气晕得模糊,还有几行用朱砂写的字迹,颜色深浅不一,显然是年代久远所致。“怎么是地图?”林澈凑过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手指点在地图中央的红点上,“灵钥碎片呢?难道我们找错地方了?”秦霜也走了过来,目光扫过地图,突然指着红点旁的小字:“这上面写着‘乱葬岗’,我之前听黑风寨的人提过,后山确实有个乱葬岗,专门埋些没人要的尸体,难道碎片藏在那里?”
叶辰将羊皮纸凑近火把,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朱砂写的字虽然褪色,但借着光还能看清“灵钥藏于乱葬岗,需以清灵佩引之”的字样。他立刻掏出怀里的清灵佩,玉佩刚碰到羊皮纸,上面的地图突然亮起红光,红点的位置变得格外清晰,连周围的小路、石碑都显现出来,还缓缓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子时之后,阴气最盛,方能启阵。”
“子时?”苏禾下意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夜幕已经开始降临,粮仓外传来几声梆子响,“咚、咚”两下,沉闷的声响透过墙壁传进来,应该是黑风寨的人在打更,“现在才刚过酉时,还要等四个时辰。我们总不能在这里等四个时辰吧?万一被人发现,连跑的地方都没有。”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虑,手紧紧攥着驱邪草,草叶被捏得变了形,绿色的草屑落在羊皮纸上,格外显眼。
林澈摸了摸下巴,目光扫过内室的粮袋,突然有了主意:“我们可以躲在粮仓里,这里有这么多粮袋掩护,随便找个角落就能藏起来。而且刚才那两个守卫已经检查过一次,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等子时到了,我们再悄悄去后山的乱葬岗找碎片,这样最稳妥。”秦霜却摇了摇头,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怎么办?放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血腥味也会引来巡逻的人。我们得找个地方把它们藏起来,再把地面的血迹清理干净,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四人立刻分工合作——秦霜和林澈抬起尸体,尸体还带着余温,胳膊软塌塌地垂着,两人尽量避开血迹,往粮仓深处的废弃地窖走去。地窖在粮堆后面,入口被破旧的麻袋挡住,掀开麻袋,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黑漆漆的,堆满了废弃的粮袋和木箱,正好可以掩盖尸体的气味。叶辰和苏禾则找来干燥的干草,蘸着粮仓角落的细沙,一点一点擦拭地面的血迹,擦干净后再撒上些麦糠,将痕迹彻底掩盖。等一切处理完,粮仓里已经恢复了原样,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里刚发生过打斗,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混着粮食的气息,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
叶辰掏出黑色晶石,晶石的光芒比之前暗了些,但还是朝着后山的方向微微倾斜,表面的黑光忽明忽暗,像是在指引方向:“碎片应该就在乱葬岗,清灵佩能引动阵法,我们得在子时前赶到那里,做好准备。”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只有几颗星星挂在天上,微弱的星光透过粮仓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点。黑风寨里传来零星的灯火,还有人喝酒划拳的声音,隔着墙壁飘进来,“哈哈哈”的笑声与粮仓里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外诡异。
“我们得小心点,后山的乱葬岗肯定不太平。”苏禾轻声说,她从布囊里掏出几株晒干的驱邪草,分给众人,“这驱邪草能带在身上,玄机子道长说过,它能避些邪气,要是有邪物靠近,草叶还会发烫,也能提醒我们。”众人接过驱邪草,揣在怀里,淡淡的草药清香驱散了些许紧张的气息,也让人心安了些。
等外面的梆子响过三更,夜色最浓的时候,四人悄悄走出粮仓。叶辰走在最前,手里握着陨铁剑,警惕地观察四周——黑风寨的灯笼挂在路边的木桩上,昏黄的光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阴影里藏着无数可能。秦霜扛着玄铁斧跟在后面,负责断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保没人跟踪。林澈和苏禾走在中间,林澈时不时掏出铁丝,撬开路旁上锁的小木门,避免绕远路暴露行踪。黑风寨的守卫大多聚集在正门和酒肆附近,后山的巡逻很少,只有偶尔几个守卫提着灯笼走过,都被他们借着阴影巧妙避开——有一次,两个守卫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树下聊天,叶辰甚至能听到他们说“今晚得小心点,头领说有外人闯进来了,要是抓住了,赏十两银子”,直到守卫走远,几人才敢继续往前走,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层冷汗。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黑漆漆的树林,树林里隐约能看到些歪斜的石碑,石碑上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有些石碑已经断裂,半截埋在土里,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能看到零星的“之墓”二字,这里就是黑风寨的乱葬岗了。刚走进树林,一股阴冷的风就吹了过来,带着腐朽的气息,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苏禾揣在怀里的驱邪草突然微微发烫,她赶紧拉住叶辰的衣袖,声音发轻:“这里有邪气,大家小心点,别走散了,跟着我手里的驱邪草走。”
叶辰掏出清灵佩,玉佩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青光,像盏小灯,照亮了前方的路,也指引着阵法的方向。青光越亮,周围的阴风就越盛,树林里的树叶“哗啦”作响,像是有人在暗处窥探,又像是无数只手在摇晃树枝。顺着清灵佩的指引,四人走到乱葬岗的中央,那里有一块巨大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和铁盒上一样的阵法纹路,只是更加复杂,纹路交错纵横,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石板覆盖,纹路中间有一个巴掌大的凹槽,形状正好能放下清灵佩,连边缘的花纹都完全吻合。
“就是这里了。”叶辰走上前,将清灵佩轻轻放进凹槽里。玉佩刚放进去,石板上的纹路突然亮起红光,红光顺着纹路蔓延,像流动的血,很快就布满了整个石板,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光芒映在周围的石碑上,将歪斜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个个站立的人影。阵法亮起的瞬间,周围的阴风更盛了,树林里传来“呜呜”的声响,像是鬼哭,又像是风声穿过骨缝,歪斜的石碑开始轻微摇晃,地面也微微震动,泥土里的草根被翻了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钻出来。
“不好,好像惊动了什么东西!”秦霜立刻举起玄铁斧,斧刃在红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光,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的树林——黑暗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闪烁着幽绿的光,不知道是野兽还是别的什么。林澈也拔出短刀,护在苏禾身前,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却死死盯着树林深处,那里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几道黑影在晃动,速度极快,瞬间就从树林的一端移到了另一端。
叶辰紧紧盯着阵法中央,那里的地面开始微微隆起,泥土一点点往上鼓,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拱动,凸起的地方越来越高,甚至能看到泥土下的轮廓。他掏出黑色晶石,晶石在他的手里震动得更厉害了,光芒也变得格外明亮,将隆起的地面照得一清二楚——那里的泥土突然裂开,露出一个黑色的木盒,盒盖上用朱砂刻着“灵钥”两个字,字迹鲜红,像是刚写上去的,还带着几分湿润,正是他们要找的灵钥碎片!
就在叶辰伸手要去拿木盒的时候,树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过木头,带着说不出的阴狠:“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找到这里,倒是比我想的聪明些。”一道黑影从树林里走出来,穿着黑色的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上的胡茬和一双阴鸷的眼睛,手里拿着一把弯刀,刀身泛着冷光,刀背上还刻着骷髅纹路,显然也淬了毒,“不过,灵钥碎片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黑斗篷的人!”林澈的声音沉了下来,短刀握得更紧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一直跟着我们?从玄清观就开始了?”那黑斗篷人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挥了挥。瞬间,树林里冲出十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他们动作整齐,手里都拿着弯刀,将四人团团围住,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一步步往前逼近,刀锋上的寒光在红光下格外刺眼,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杀气。“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黑斗篷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弯刀指向叶辰,“把灵钥碎片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不然……”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苏禾,眼神里带着猥琐的笑意,“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要是落在我手下手里,可就不好说了,说不定还能让兄弟们乐呵乐呵。”
叶辰握紧陨铁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扫过周围的敌人——对方有十几个人,个个手持弯刀,看起来都是练家子,动作利落,眼神凶狠,而他们只有四个人,苏禾还没有战斗力,硬拼肯定吃亏。但灵钥碎片就在眼前,绝不能放弃,这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才找到的。他看向秦霜、林澈和苏禾,眼神坚定,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等会儿我和秦霜冲在前头,劈开一条路;林澈你保护好苏禾,跟在我们后面,别让她受伤;我们往树林外冲,只要冲出包围,就能找到机会脱身!”
苏禾攥紧怀里的驱邪草,点了点头,虽然害怕,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却没有退缩:“我会尽量不拖后腿,要是有邪物靠近,我会立刻提醒你们,驱邪草也能帮上点忙。”秦霜和林澈也点了点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秦霜将玄铁斧扛在肩上,斧刃对准前方的敌人,林澈则将短刀横在身前,目光警惕地盯着周围的动静。黑斗篷人冷笑一声,弯刀一挥,声音里带着杀气:“上!杀了他们,灵钥碎片就是我们的了!谁先杀了那个领头的,赏五十两银子!”十几个劲装人立刻朝着四人扑来,弯刀带着风声,直逼要害,有的劈向叶辰的头,有的刺向秦霜的腰,还有的绕到后面,想偷袭苏禾。叶辰和秦霜同时出手,陨铁剑的凌厉与玄铁斧的沉猛交织在一起,剑光与斧影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攻击,火星溅起,落在地上的阵法纹路里,瞬间熄灭。一场恶战,就此展开。
(第二零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