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走进通道，脚步踩在石面上发出轻微回响。空气里有股陈旧的味道，像是多年没人踏足的地下室。他没急着往前走，而是停下来看了眼身后的门。那扇门已经合上，看不出任何缝隙。
他抬手擦了下嘴角，指尖沾到一点干掉的血。背包破了个口，侧袋空了，那半截香不知什么时候没了。他低头看了眼，没说话，把背包往上提了提。
墙壁上的符文泛着微光，照得通道忽明忽暗。他靠着墙站了一会儿，闭上眼。刚才那一战太快，周云鹤的血咒来得突然，但他记得系统提示的内容——反噬机制启动，施术者承受一半伤害。这让他活了下来。
可现在回想起来，有一句话突然冒了出来。
是顾凌风说的。
“血咒与契约同源，反噬时契约也会受损。”
那时候他们刚交过手，顾凌风站在雨里，声音很轻，像随口一提。江临渊当时没在意，只当是警告或试探。但现在，这句话在他脑子里反复回荡。
他睁开眼，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简。这是顾凌风留下的，没有说明用途，也没留下标记。他一直带着，当作一个可能的线索。
他将灵力缓缓注入玉简。
玉简表面慢慢浮现出一行字：【契约者：顾凌风，状态：裂痕】。
字迹发灰，边缘有细小的裂纹，像是随时会碎掉。江临渊盯着那行字，手指收紧。
顾凌风的契约……出问题了？
他想起周云鹤种下血咒时的情形。后颈那一瞬的刺痛，系统后来才识别出印记来源。如果血咒真的会影响契约，那周云鹤的行为就不只是针对他一个人——而是牵动了更大的东西。
而顾凌风早就知道。
所以他才会在玄天宗那次交锋后留下这块玉简？不是为了提醒，而是为了让他看到这一天？
江临渊把玉简收回内袋，靠在墙上没动。通道里很安静，只有符文偶尔闪一下，像是呼吸。
系统界面忽然弹出一条新提示：【检测到高阶契约波动，来源：顾凌风；当前状态：裂痕初现，可能与近期血咒共鸣有关】。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如果说血咒能引发契约裂痕，那周云鹤的攻击就不是偶然。有人默许了这件事发生，甚至推动它。而顾凌风选择放水，不是因为同情他，也不是想借他除掉周云鹤——而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契约不彻底崩解。
他是被逼的。
江临渊慢慢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是刚才被血掌击中的地方。他喘了口气，抬手按了按，没再站起来。
顾凌风和周云鹤都是玄天宗的人。一个是大师兄，一个是首徒。但两人走的路完全不同。一个用吞噬维持地位，一个靠背叛换取力量。如果连顾凌风的契约都开始裂了，说明宗门内部的规则已经在崩塌。
而他江临渊，刚好撞上了这个时间点。
他摸了摸胸前的口袋，那里还藏着一块游泳馆签到得来的玉片。之前用来挡血蛇，已经出现裂痕。现在这块玉简也有了裂纹。
是不是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都会慢慢出现裂痕？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件事——顾凌风不会无缘无故给他留下线索。那个人太谨慎，每一步都算得很清楚。如果他让江临渊看到了契约的状态，那就意味着，他希望江临渊继续往前走。
哪怕前方是陷阱。
江临渊抬起手，看着掌心。刚才推开第九扇门的时候，掌心震了一下，像是碰到了什么回应他的东西。那扇门后的通道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属于任何势力。它是独立的，古老的，像是被遗忘了很久。
可偏偏，它现在被激活了。
是因为西城洞天碎片？还是因为他的系统？
他又想起系统最初出现的样子——古籍卷轴般的界面，简洁，无声。它从不解释规则，只给出结果。签到、奖励、解锁。一切都很自然，直到他开始怀疑它的来历。
母亲求的平安符烧完了。
他不再是那个只想安稳过日子的学生。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通道深处还有光，虽然微弱，但一直亮着。他不能停在这里。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
从内袋里再次取出那块玉简。裂纹比刚才明显了一点，像是在缓慢扩散。他盯着看了几秒，忽然低声问：“你想让我看到什么？”
话音落下，玉简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错觉。
它真的动了。
江临渊立刻握紧，指节发白。玉简表面的裂纹微微发亮，一闪即逝。紧接着，一股极轻的震动顺着指尖传上来，像是某种信号。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通道尽头的光突然晃了一下。
原本稳定的符文墙，有一处开始闪烁不定。那里的刻痕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更深，更密，像是被人后来加进去的。
他一步步走过去。
越靠近，那股震动越清晰。玉简像是在呼应什么。他把玉简贴在那片刻痕上。
嗡——
一声低鸣响起。
整面墙的符文同时亮起，又瞬间熄灭。只剩下中间那一块还在发光，显示出几个字：
“执钥者，临渊无渡”。
和之前石碑上的字一样。
江临渊盯着那几个字，心跳加快。他想后退，却发现脚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玉简紧紧贴在墙上，拿不下来。
他用力一扯。
咔。
玉简裂开一道缝。
与此同时，通道地面微微震动。远处的光开始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拉长了。空气中出现一丝凉意，不是冷，而是像风吹过墓穴的感觉。
他松开玉简，迅速后退两步。
墙面的字消失了，符文恢复平静。只有玉简上的裂痕，再也无法复原。
他把它收好，转身朝来路看了一眼。门还在，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可以随意打开。
他知道，回去的路变难了。
而前面的光，还在闪。
他迈出一步。
脚落地时，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不是他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