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把那张红笔画着双环符号的纸片夹进账本里，手指在封皮上敲了两下。
实验室的灯光嗡嗡响，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还愣着？”他拉开抽屉，甩出五支加密U盘，“一人一支，别弄丢。数据只保留二十四小时，过期自毁。”
甄尧学接过U盘，插进笔记本。屏幕亮起，一串串交易记录滚动出来，时间、地点、金额、晶核等级，密密麻麻。
他眯眼扫了几行：“三级加密嵌套，还有干扰字段。”
“废话，混沌用的暗账系统。”赵宇坐到主控台前，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我早拆过两层，剩下这层得靠频率反推。”
王昊凑过去：“啥频率？”
“0.赫兹。”赵宇头也不抬，“银盒震动的那个节奏。所有被污染过的晶核，能量残留都有这道波纹。就像……打了个喷嚏留下的味儿。”
“不用比喻，我们能听懂。”王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高维世界的观众听不懂。”
苏如烟翻出那本边角磨损的手册：“民国时期黑市有个规矩：标记物必须和交易品同频共振，不然算违约。［老鬼］要是懂这套，他留下的痕迹就不会乱。”
“所以他每次交易，都会让晶核沾上点东西。”甄尧学盯着屏幕，“不是为了藏，是为了认。”
赵宇点了下头，调出六条高匹配度记录：“看时间。一号，十五号，每月两次，从没迟到。地点全集中在燕郊老仓库片区，范围缩小到三百米内。”
王昊吹了声口哨：“这人有强迫症啊。”
“不是强迫症。”赵宇放大地图，“是安全机制。固定周期，固定路线，陌生人一眼就能看出异常。他敢这么干，说明他觉得这个模式没人能破。”
甄尧学冷笑：“现在破了。”
“破了也得小心。”李建军一直靠着窗台，这时候才开口，“这种人，不怕你找他。怕的是你找他的方式不对。”
赵宇合上一台显示器：“所以不能用官方路径。我们得让他觉得，我们是他圈子里的人。”
“装熟？”王昊咧嘴，“那我可太会了。收废品的，跑单帮的，倒旧货的，我都演过～～～还有上次物理楼清垃圾，我还顺走了三块报废电路板，卖了八十。”
“你那是偷。”甄尧雪翻白眼。
“哎，觉醒者再就业嘛。”王昊耸肩，“再说了，家政系毕业论文还能写《城市可回收资源与异能适配性研究》呢。”
赵宇没理他，抽出一张A4纸开始列分工：“王昊扮收废品的，在外围转悠，顺便看看有没有暗门或者备用通道；甄尧学装学生，带个相机拍建筑结构，说是写城建史作业；苏如烟最好办，考古系研究员，来查民国工业遗址；我当账房先生，拿个算盘记流水账，显得像中间人拉皮条的。”
“那你得穿长衫。”王昊憋着笑。
“闭嘴奥！”赵宇瞪他一眼，“李叔在外围观察，不进场，万一出事，第一时间接应。”
甄尧学皱眉：“监听设备呢？总不能靠耳朵听吧？”
“A级晶核驱动的远程拾音器，一套成本顶三十颗F级。”赵宇掰手指，“咱们手里就八颗，还得留两颗应急。你说值不值？”
“那就贴身录。”
“你靠近他就暴露了。”赵宇摇头，“我们不是去取证的，是去露脸的。让他看见我们，觉得我们像路子，但又不危险。等他自己动念头，才是突破口。”
苏如烟突然说：“他要是已经知道盒子在我们手上呢？”
空气静了一瞬。
赵宇慢慢把账本翻到最后一页，用红笔圈住一行字：“明日十二点，燕郊老仓库，交易开始。如果他知道，就不会来了。如果他来了，说明他还想继续做这笔生意，那就代表……他还没确认我们的身份。”
“或者。”甄尧学声音低下来，“他在等我们犯错。”
李建军走过来，把保温杯放在桌上：“那就别给他看错的机会。明天所有人，不带任何跟盒子有关的东西。照片、笔记、复刻画痕的纸，全留下。”
赵宇点头：“我已经删了数据库里的刻痕模型。现场识别全靠记忆。谁要是手痒想掏手机拍照，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扛住c级震荡波。”
王昊举起双手：“我发誓，明天只带麻袋和秤。”
“秤也不准带电子的。”赵宇补充，“老仓库那边禁无线信号，连对讲机都得关。联络靠手势，一级观察，二级跟踪，三级撤退，李叔最后拍板。”
“手势怎么定？”苏如烟问。
“简单。”李建军伸出三根手指，“一指地面，原地不动；两指前方，缓慢跟进；三指胸口，立刻散开。别整花里胡哨的暗号，到时候紧张，脑子一 blank 就完蛋了！”
“我草，老头还会说英文。”王昊笑出声。
“我说的是：一片空白。”李建军瞪他。
赵宇把打印出来的行动表钉在白板上，七张纸，每人一张，任务、时间节点、撤离路线、应急代号，写得清清楚楚。
他又检查了一遍，拿起红笔，在最下面加了一句：目标不是抓人，是成为他愿意接触的“潜在合作方”。
“明白了？”他转身看着四人。
甄尧学合上笔记本：“前提是，他真会在明天出现。”
“他会。”赵宇把账本塞进帆布包，“三个月六次交易，一次没断。这种人信规律，不信意外。只要我们按他的节奏走，他就不会觉得危险。”
“万一他换了地方呢？”
“换不了。”苏如烟指着地图，“老仓库这片是民国时期的军备中转站，地下有防爆层，墙体含铅，适合晶核短时存放。其他黑市点都没这条件。”
“而且。”赵宇嘴角微扬，“他箱子上有刻痕。和盒子一样的弧度。那种标记，不是随便划的。是仪式感。有仪式感的人，不会轻易改规矩。”
王昊搓着手：“那我今晚就得捯饬一下形象。脏棉袄，破胶鞋，再来个缺牙的笑容，绝了。”
“牙不用真掉。”甄尧学提醒，“你笑起来本来就欠揍。”
“你们俩能不能正经点？”赵宇把U盘收进保险柜，“这不是演小品，是往火坑边上蹭。”
“我知道。”王昊收了笑，“但我得让他们觉得，我是个能谈钱的人，不是来查案的。”
“那你得改改语气。”赵宇斜眼看他，“别一张嘴就是：哟～～～～这晶核长的真好吃，人家一听就知道是外行。”
“那我说啥？”
“说：这玩意儿压手。”苏如烟接话，“老派交易都这么验货。”
“记住了。”赵宇掏出笔，在王昊的任务卡背面写下三个字：压手，慢看，少问。
王昊念了一遍，点头：“奥～～～懂了，装老江湖。”
赵宇把最后一份资料放进文件夹，起身关掉投影仪。实验室一下子暗了半边。
“今晚各自准备。”他说，“明早六点集合，七点出发，九点前到位。别迟到，也别早到。差一分钟，都可能露馅。”
甄尧学站起身，把笔记本塞进背包，顺手摸了下口袋，确认没带昨天画的刻痕草图。
苏如烟把手册翻到最后一页，用铅笔轻轻擦掉一页边缘的批注。
她不想留下任何可能被追踪的笔迹。
王昊已经开始翻储物柜，拎出一件灰扑扑的环卫服，闻了闻，皱眉：“这味儿……呕！这是不是上周捡垃圾的时候沾的？”
“别洗。”赵宇说，“越脏越好。”
李建军没说话，默默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枸杞水。他看了眼窗外，东边天际刚泛起一层青灰色。
赵宇走到白板前，最后看了一遍行动计划。红笔写的“明日十二点”还在最下方，像一道倒计时。
他拿起抹布，擦掉其他无关信息，只留下四个字：准时出现。
然后他转过身，把抹布扔回水池。
“都去休息吧。”
王昊抱着脏衣服往外走，哼起了跑调的小曲。
甄尧学跟在后面，低声说：“你真觉得他会现身？”
“不一定。”赵宇站在门口，手搭在电灯开关上，“但他一定会派人来看。只要有人看见我们，消息就会传出去。”
“然后呢？”
“然后。”赵宇按下开关，灯灭了，“我们就等他主动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