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块烧得如同烙铁般赤红的匕首,狠狠地印在贺云屹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边缘时。
“滋啦——!!!”
一声极其刺耳的,如同烤肉般的声响,伴随着一股浓烈的皮肉烧焦的味道,瞬间在寂静的山洞里弥漫开来!
“嗬——!!!!”
那个即便是在剔骨之痛中,都只是发出压抑闷哼的铁血硬汉,在这一刻终于再也无法抑制!
他的身体如同一张被拉满了的弓,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痛苦的野兽般的嘶吼!
那声音是如此的凄厉,如此的绝望,以至于连山洞外那些在夜色中觅食的野兽,都被吓得发出一阵不安的骚动,然后四散奔逃。
然而——
还没等他将那股足以将他所有理智都彻底摧毁的剧痛完全宣泄出来,一道比他更加娇小,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力量的瘦削身影,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狠狠地压在了他的身上!
是萧荆!
她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将贺云屹那因为剧痛而疯狂挣扎的身体,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别动!”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与决绝!
“贺云屹!你想死吗?!”
“这点痛都撑不住!你还算什么兵王?!”
她在用这种直接也最残酷的方式,刺激着那个已经在崩溃边缘的男人的神经。
贺云屹只是死死地咬着嘴里那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布条,任由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剧痛,一遍又一遍地凌迟着他的神经,却再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萧荆看着他那张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彻底扭曲的脸,和那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的额头,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有不忍,有心疼,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敬佩。
她不再犹豫,手起刀落,用最快的速度,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边缘都烙印了一遍。
当最后一下落下时,贺云屹始终紧绷着的身体,终于彻底地松懈了下来。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彻底地陷入了比之前还要深沉的昏迷之中。
而做完这一切的萧荆,也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她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被冷汗彻底浸透。
她好累,累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
但是她不能休息。
她挣扎着爬起身,将那碗早已准备好的草药膏,仔仔细细地均匀涂抹在了贺云屹那经过了“烈火”洗礼的伤口之上,然后又用急救包里最后的一点干净纱布,为他进行了最专业也最细致的包扎。
做完这一切,所有的急救措施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
而萧荆也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她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看着那个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却比之前平稳了许多的男人,那根始终紧绷到了极致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真正的松懈。
疲惫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本该好好地休息一下,亦或是处理一下自己身上惨不忍睹的伤口。
但是她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守在贺云屹的身边,寸步不离。
一夜未眠。
当他因为高烧而浑身滚烫时,她一遍又一遍地用浸湿的布条为他擦拭着身体,进行物理降温。
当他因为脱水而嘴唇干裂时,她一点一点地将那些苦涩的草药汁和清冽的山泉水,喂进他的嘴里。
当山洞里深夜的寒意侵袭而来时,她毫不犹豫地用自己那同样冰冷的瘦削身躯,紧紧地贴着他,为他抵挡着沁入骨髓的严寒。
在这漫长的一夜里,在这昏暗的火光下,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仔细观察着这个男人。
她看到了他那因为常年训练而留下的无数新旧伤疤,也看到了他那即便是在昏迷中,依旧因为痛苦而紧紧皱起的英挺眉头。
她第一次看到了这个在她面前始终表现得很强大的男人,卸下了所有的防备、骄傲与伪装之后,那疲惫而又脆弱的模样。
那一刻,萧荆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极其陌生的情绪。
那是一种想要将眼前这个人永远地护在自己羽翼之下的冲动,一种想要将他眉宇间所有的痛苦都抚平的渴望,一种名为“守护”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