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军蹲在院里数亮片,数到第七百三十一片时,张梓霖抱着个纸箱气喘吁吁冲进来:沈哥!坏了!你那批荧光布被雨淋了!
纸箱打开,里面的荧光布正冒着幽幽绿光,像堆刚从坟头刨出来的鬼火。沈晋军捏起一块,布上的亮片黏成一团,还带着股霉味——昨天晒在屋檐下忘了收,半夜下的雷阵雨全给浇透了。
我靠...他把布摔回箱子,心疼得直咧嘴,这可是花三百块进的货!刚够做五件道袍的料子!
叶瑾妍的声音从桃木剑里飘出来,带着点憋不住的笑:前天才吹嘘要开网店,今天就亏了本钱。沈道长这生意头脑,不去摆地摊可惜了。
笑屁!沈晋军踢了箱子一脚,布团滚出来,在地上滚出一串绿莹莹的痕迹,说不定...说不定这雨淋过的更带感呢?就叫阴兵同款荧光道袍,加价卖!
张梓霖蹲在旁边扒拉布片,突然了一声:沈哥你看!这布晒干了好像会变颜色!他举着块布在太阳底下晃,刚才发绿光的地方,居然慢慢透出点金红色,像沾了血的符咒。
沈晋军眼睛一亮,赶紧把所有布拖到院里晒。果然,被雨泡过的荧光布在太阳下渐渐显出奇异的花纹,蓝的像鬼火,红的像朱砂,混在一起倒真有几分灵异感。
瞧见没?他得意地戳了戳桃木剑,这叫歪打正着!待会儿我拍几张照,就说秘制镇魂布,一件卖两百,五件就是一千!
正摆弄着手机拍照,院门口突然传来邓梓泓的声音,带着点刻意压低的嘲讽:沈道长这是...改行卖寿衣了?
沈晋军回头就看见邓梓泓站在门口,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正盯着院里那些花花绿绿的布片皱眉。他今天穿了件月白道袍,袖口绣着龙虎山的云纹,衬得沈晋军手里的荧光布像堆廉价地摊货。
懂个屁!沈晋军把手机怼到他眼前,照片里的布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这是我新研发的镇魂道袍,自带辟邪效果,卖两百算便宜的!
邓梓泓扫了眼照片,嘴角抽了抽:辟邪?我看是招鬼吧。这花纹...像极了上次在乱葬岗见的引魂幡。他径直走进来,把背包往石桌上一放,说正事,我师父让我来取上次放你这的镇煞符。
在里屋架子上。沈晋军没好气地指了指,眼睛还盯着晒布的绳子,你少酸,等我卖出去了,分你五十块提成。
邓梓泓取符的时候路过晒布绳,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盯着一块金红色的布片看了半天,突然问:这布...你从哪进的?
批发市场啊,咋了?
没什么。他收回目光,手里的符纸被捏得有点皱,只是觉得...有点像南疆那边的血咒布。不过...应该不是。他说得含糊,转身要走时,又瞥了眼那些布,你要是真打算卖,记得在详情页写清楚:体弱多病者慎穿。
沈晋军正忙着给布片拍特写,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古怪,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走,别耽误我发财!
邓梓泓走后,张梓霖突然凑过来,小声说:沈哥,刚才邓道长背包里...好像露出个眼熟的东西。他比划了一下,圆圆的,上面有个红点儿,跟上次王阿姨家树洞里掏出来的罗盘一模一样!
沈晋军正把照片上传到二手平台,随口应道:他龙虎山的,带个罗盘很正常。
叶瑾妍却突然开口:不正常。桃木剑轻轻晃了晃,邓梓泓的包上沾了点泥,还带着股腐叶味...像是刚从山里回来。而且他刚才看布片的眼神,不是嘲讽,是...紧张?
沈晋军手指顿了顿,低头看手机屏幕上那些泛着诡异花纹的布片。阳光渐渐烈起来,布上的红纹越来越深,真有点像凝固的血。
管他呢。他点了确认上架,把手机扔给张梓霖,先看看能不能卖出去。要是真有人买,我请你吃烤串!
张梓霖捧着手机刷新页面,突然惊叫起来:沈哥!有人下单了!还一下买了两件!备注说...要最像血咒的那种!
沈晋军愣了愣,突然觉得这三百块亏得值了。他踢了踢地上的布箱,桃木剑却轻轻敲了敲他的脚踝,叶瑾妍的声音低了些:别高兴太早。邓梓泓不会平白无故说那些话...这布,恐怕真有点问题。
能有啥问题?沈晋军弯腰捡起块布片,对着太阳看,布纹里的红光像在流动,最多...最多是染布的颜料有点邪性。只要能赚钱,邪性点怕啥?
他没看见,那块布片在他掌心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布里钻出来似的。而院门外,邓梓泓站在街角,望着流年观院里那些花花绿绿的布片,眉头紧锁。背包里的罗盘正在发烫,指针疯狂转动,指向的正是那些被雨水泡过的荧光布——他刚才没说假话,这布上的花纹,确实和南疆失传的血咒布一模一样,只是沈晋军这傻子,大概以为是普通的染印吧。
真是个...蠢货。邓梓泓低声骂了句,却没立刻走,反而往街角退了退,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回去提醒。阳光穿过树叶洒在他身上,月白道袍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流年观的门口,像在无声地预警。
而院里的沈晋军,正忙着给买家发消息:亲,两件包邮哦~送一张我画的平安符,驱邪效果杠杠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完全没注意到,桃木剑上的纹路,正随着那些布片的红光,慢慢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