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难元年·深冬·长安·未央宫·宣室殿
甘泉宫的风雪与血腥,被绣衣使者邴吉以最简练、最冰冷的文字,呈上了靖难帝刘据的御案。
霍光、金日磾、上官桀伏诛。武帝刘彻受惊过度,昏迷不醒,已被严密保护于甘泉宫偏殿。
卫律作为反正功臣,被押解回京,听候发落。剩下的,便是那数千名在绝望中挣扎求存、最终得以重见天日的甘泉宫宫人、内侍、以及残余的护卫士兵。
宣室殿内,气氛凝重。绣衣使者邴吉、新任丞相田千秋、车骑将军田广明等重臣肃立阶下,屏息凝神,等待着新帝对甘泉宫余孽的最终裁决。
刘据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份名单。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潭寒冰,不带一丝情感。最终,他的手指,落在了两个名字上——钩弋夫人赵氏,以及她年幼的儿子,刘弗陵。
“甘泉宫余众,”刘据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宫人、内侍、杂役,凡未曾参与谋逆,手上未沾忠良之血者,可赦免。登记造册,发还原籍,或充入各宫为役,严加看管,不得再入内廷。”
群臣微微松了口气。陛下终究还是仁慈的,没有大开杀戒。
然而,刘据接下来的话,却让殿内温度骤降,如同寒冬突至。
“至于甘泉宫护卫,凡放下武器投降者,皆免死。然其附逆,助纣为虐,罪责难逃。一律发配北疆、河西、西域各道,充入军屯或边塞筑城,服苦役,终身不得还乡,以赎其罪。”
发配苦役,终身不得还乡。这虽非死罪,却比死更残酷。但群臣无人敢言,这已是陛下法外开恩。
刘据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两个名字上。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冰冷刺骨。一股无形的杀气瞬间弥漫整个大殿。
“然!”刘据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滔天的怒意与不容置疑的决绝。
“钩弋夫人赵氏!及其子刘弗陵!罪无可赦!当处以极刑!”
“轰——!”
殿内群臣无不浑身剧震,面露骇然之色。连素来沉稳的田千秋、邴吉,也瞳孔骤然收缩。
处死钩弋夫人尚可理解,毕竟她是武帝晚年宠妃,与霍光等人关系密切。但刘弗陵?!他才几岁?!一个懵懂无知的幼童,何罪之有?!
刘据似乎看穿了众人的心思。他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电扫视群臣,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咆哮的愤怒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尔等以为朕残暴?!滥杀无辜?!”
“错!大错特错!”
“刘弗陵!他根本不配姓刘!他根本不是先帝血脉!更不是朕之手足!”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所有人心头。殿内瞬间死寂,落针可闻。群臣无不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刘据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冰冷刺骨:
“钩弋夫人赵氏!入宫之前,便行为不检,与宫外野男人私通,珠胎暗结!为攀龙附凤,欺瞒先帝,谎称怀胎十四月,产下所谓‘尧母门’祥瑞,实乃野种孽障!玷污我大汉皇室血脉!罪该万死!万死难赎!”
“此等秽乱宫闱!混淆天家血脉之滔天大罪!岂能姑息?!此等野种孽障!岂能容他存活于世?!污我刘氏门楣?!”
“故!朕意已决!”
“钩弋夫人赵氏!处以车裂之刑!五马分尸!暴尸三日!以儆效尤!昭告天下其秽乱之罪!混淆血脉之恶!”
“其子刘弗陵!虽年幼!然其身负孽种血脉!其存在本身!便是对我大汉皇室最大的亵渎与威胁!当赐白绫!鸩酒!任选其一!即刻处死!不得有误!”
殿内死寂·群臣战栗
刘据的话,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每个人的骨髓。殿内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了。群臣无不面色惨白,冷汗涔涔,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车裂!五马分尸!暴尸三日!赐死幼童!
这是何等酷烈残忍的手段!陛下竟如此决绝!如此不留余地!
至于那关于刘弗陵身世的指控是真是假,此刻已经无人敢问,也无人敢质疑。陛下金口玉言,他说是,那就是。这就是政治,这就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田千秋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邴吉眼神锐利,但此刻也低垂眼帘,掩饰着内心的震动。田广明等武将,更是噤若寒蝉。
旨意毫无阻碍地下达。绣衣使者以最高效率执行。
长安东市刑场。
钩弋夫人赵氏,这位曾经艳冠后宫、被武帝视为“尧母”的宠妃,此刻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脸上布满血污与绝望。她被粗大的铁链牢牢捆缚,四肢头颅分别系在五匹躁动不安的烈马之上。
“行刑——!!”监刑官一声厉喝!
鞭声炸响!五匹烈马同时嘶鸣发力,向不同方向狂奔!
“啊——!!!”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叫瞬间撕裂长空!随即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筋骨断裂声,血肉分离声!
血雨漫天喷洒,染红了刑场,染红了围观者的眼睛。一具残缺不全支离破碎的躯体被丢弃在冰冷的地面,暴尸三日,以警示天下!
甘泉宫某处幽暗冰冷的偏殿。
年仅数岁的刘弗陵,懵懂无知地看着眼前一脸冷漠的绣衣使者,和托盘上那洁白的绫带与一杯散发着甜腻气息的鸩酒。
“小公子选一样吧!陛下恩典,让您选个痛快的!”绣衣使者声音冰冷。
刘弗陵似乎明白了什么,小脸上露出惊恐。他哇哇大哭,转身想跑!
但一只冰冷有力的手抓住了他。鸩酒被强行灌入他口中!
哭声戛然而止。小小的身体剧烈抽搐,片刻后归于死寂,如同一朵尚未绽放便凋零的花蕾。
消息传回宣室殿。
刘据端坐御座,听着邴吉的禀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深邃如同古井寒潭,无悲无喜无怒,仿佛只是处理了两件微不足道的垃圾。
“卫律……”刘据缓缓开口。
“臣在!”邴吉躬身。
“此等反复无常!卖主求荣!背信弃义之小人!留之何用?!”
“传旨!赐卫律腰斩!弃市!抄没家产!诛三族!以儆天下不忠不义之徒!”
“诺!”邴吉领命,转身离去。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群臣无不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陛下对甘泉宫的清洗,手段之酷烈,心思之缜密,斩草除根之决绝,远超所有人想象。钩弋夫人、刘弗陵、卫律,无论身份年龄功劳,只要被认定为威胁或污点,皆杀无赦,诛九族。
这就是靖难皇帝刘据的雷霆手段!这就是新朝的铁血法则!任何敢于挑战其权威,或玷污其统治根基的存在,都将被彻底无情地碾碎,化为齑粉!
殿外,寒风呼啸。长安的天空,似乎也被方才那场血腥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殷红,宣示着一个崭新而冷酷的时代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