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强行收纳修士残魂的举动,似乎触及了符道界更深层的规则。符枢塔的反应变得更加激烈,更高阶的符师队伍开始在森林中频繁活动,强大的神识扫描如同梳子般一遍遍梳理着大地。归离号残骸所在的区域虽然隐蔽,但被发现的压力与日俱增。符渊禁地的星图坐标就在那里,却如同镜花水月,难以触及。
就在众人苦思对策之时,小符带回了一个用特殊防水树叶包裹的、湿漉漉的小东西。那是一小块散发着微弱蓝绿色荧光的苔藓,苔藓表面天然形成着极其简单、却与天律符网格格不入的逆螺旋纹路。
“发光苔藓?结构……与草环符纹同源!具有微弱的精神抗性!”洛尘一眼就认出了关键。
小符急切地指着洞穴深处流淌的地下暗河,又指了指手中的发光苔藓,做了个“漂流”的手势。
“她是在说……有人利用地下暗河的水流,传递这种发光苔藓进行通信?”苏沐晴猜测道。
“地下抗监控通信网络?”姜璃眼神一凝,“‘解镣盟’?”
小符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她示意众人跟随她。
在暗河旁一处极其隐蔽的石缝后,小符拨开茂密的水草,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水道入口。水道内漆黑一片,只有暗河水流潺潺的声音。
小符率先钻了进去,示意众人跟上。水道内迂回曲折,时宽时窄,冰冷的地下河水浸湿了衣襟。不知潜行了多久,前方传来微弱的水流轰鸣声,空间也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一条汹涌的地下河奔腾而过,撞击在岩壁上发出轰鸣。溶洞的岩壁上,布满了那种散发着蓝绿色荧光的苔藓,如同星空般点缀着黑暗。更令人惊讶的是,在溶洞中央一块较为干燥的高地上,聚集着几十个身影!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脖子上带着或新或旧的“罪”字符项圈烙印,显然是符仆出身。但他们的眼神却不再麻木,充满了警惕、疲惫,却也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其中几人气息沉稳,身上有淡淡的符纹波动,但明显与符道界正统的灵气符纹不同,带着一种野性、粗糙的“逆”意——他们应该是觉醒了部分力量的低阶修士。
一个须发皆白、脸上布满刀疤的老者似乎是首领(代号“老凿子”)。一个失去双臂、用脚趾夹着刻刀在石板上刻画符纹的汉子(代号“无锋”)。还有一个怀抱着一张破旧古琴、双眼只剩下两个空洞窟窿的……盲眼琴师。
当小符带着姜璃等人出现时,溶洞内瞬间剑拔弩张!几十道充满警惕和敌意的目光聚焦过来,简陋的武器(骨刀、石斧、甚至淬毒的藤蔓)纷纷举起。显然,“愚昧之雾”的污名化效果在这里也有影响。
“等等!他们……不是天魔!”小符焦急地挡在姜璃等人面前,虽然发不出声音,却拼命地用手比划着,指向姜璃,又指向自己带来的草环,最后指向岩壁上那些发光的苔藓。
“是她!那个唤醒灵田的火焰之女?”一个符仆认出了姜璃模糊的形象,在“愚昧之雾”中,并非所有人都被完全蒙蔽。
“还有那个草环!是‘哑符’的草环!”另一个人指着小符。
盲眼琴师空洞的眼眶“望”向姜璃等人的方向,他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拂过怀中古琴的琴弦,并未拨响,却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琴老?”老凿子看向盲眼琴师。
盲眼琴师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心音……非魔。火……真。草……逆。”他的话语极其简练,却直指核心。
老凿子眼中的敌意稍减,但警惕依旧:“你们……是谁?为何来此?”
姜璃上前一步,神凰火焰并未升腾,却让她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星辰:“我们来自天外,为终结伪天道而来。符渊禁地,是我们的目标。”她没有隐瞒,真诚是获取信任的第一步。
“符渊禁地?!”溶洞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老凿子、无锋,甚至那盲眼琴师空洞的眼眶都猛地转向姜璃,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深藏的敬畏与恐惧。
“不可能!那是绝对的死地!连符圣都不敢靠近!”一个年轻修士喊道。
“盗火者的遗志,指向那里。”洛尘拿出了拓印的石碑星图,指向那个清晰的坐标点,“‘逆笔断星河’,答案在那里。”
看到星图,尤其是看到星图旁那几个古符文字“符渊禁地,混沌之源”时,老凿子等人彻底动容了!他们世代口口相传的秘辛中,确实有关于“盗火者”和“符渊”的碎片!
“你们……真是‘火种’?”老凿子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们带来了火种,”姜璃指向岩壁上的发光苔藓,又指向小符,“但燎原的火焰,需要你们自己点燃。我们需要合作,需要了解符渊禁地的一切,需要……你们的地下网络。”
溶洞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最终,老凿子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解镣盟’残部,愿为‘火种’引路!但符渊……九死一生!”
就在这时,盲眼琴师忽然盘膝坐下,将古琴平放在膝上。他干枯的手指轻轻按上琴弦,并未弹奏乐曲,而是以一种极其独特的、充满韵律的指法,快速地在琴弦上点、拨、滑、捻!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带动琴弦发出极其微弱、却蕴含特定频率的颤音!
随着他的动作,岩壁上那些发光苔藓的荧光,开始有节奏地明灭闪烁起来!如同在回应!
“琴老在……转译符讯!”老凿子低声道,语气中充满敬意,“苔藓的明灭是‘符语’,琴老能将其转化为音律,也能将音律转回符语!这是‘解镣盟’最高级的通信方式,只有琴老能完全掌握!”
盲眼琴师弹奏(或者说“点奏”)了片刻,停下手指,空洞的眼眶“望”向老凿子:“讯:三号矿洞,新囚三百,河图待植。雾锁七区,符卫增三队。”
老凿子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该死!他们又在抓人植入晶片!而且‘愚昧之雾’封锁了第七区域,巡逻力量增强了!”
人性在黑暗中挣扎,反抗在无声处传递。盲眼琴师以心为眼,以琴为符,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编织着一张承载着希望与警报的符语之网。归离号,终于在这片被奴役的大地深处,找到了第一批真正的盟友。通往符渊禁地的荆棘之路,似乎有了一线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