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议既定,联军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所有的犹豫、所有的分歧,在此刻都被拧成了一股绳,一股指向天道界核心的、决绝的意志。
正面战场,位于天道界核心区域的外围边缘。这里早已不是寻常的星空,空间本身就像一块被肆意揉捏的画布,扭曲、折叠,呈现出光怪陆离的形态。没有星辰,没有陨石,只有无处不在、汹涌澎湃的法则洪流。那是由“寂灭”天道意志直接驱动的,宇宙底层规则的暴动。
熵增浪潮无声无息地席卷而来,所过之处,联军的灵能护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失去光泽,仿佛瞬间经历了亿万年时光的侵蚀。逻辑崩塌区如同隐形的沼泽,踏入其中的战舰会突然从中间断裂,切口平滑如镜,却没有任何能量冲击的痕迹,仿佛它们“本来”就是两截。概念冻结领域更是恐怖,一片区域内的“运动”概念被直接剥夺,无论是高速冲刺的战神,还是激射的能量光束,都在瞬间凝固,如同琥珀中的昆虫,保持着最后一刻的姿态,永恒地静止下去。
“稳住!万象归一阵,乙木生发,逆转熵增!” 云九幽的声音通过指挥网络,冷静地响彻在每一个作战单元。她坐镇后方临时据点,心神却已与整个战场相连。
庞大的万象归一阵在联军后方亮起,翠绿色的光芒如同生命的脉搏,强行注入被熵增浪潮笼罩的区域。枯萎的护盾重新焕发光彩,濒临死寂的能量回路再次充盈。这是“生长”力量的拙劣模仿,却是在这片死寂领域中唯一的续命良药。
“战舰集群,目标‘逻辑崩塌区’边缘,饱和式齐射!用纯粹的能量冲击,暂时‘覆盖’那片区域的异常规则!” 一位机械灵能将领嘶吼着命令。
成千上万的战舰主炮同时咆哮,炽热的光束洪流撞入那片扭曲的空域。剧烈的能量爆发暂时扰乱了那片区域的底层规则,为突击部队打开了一条狭窄的、不断弥合的通道。
“跟我上!” 弘毅一马当先,不灭金身催动到极致,整个人如同一轮燃烧的小型恒星,硬生生撞开一道袭来的“概念冻结”之力。他身后的妖族战神们显化出巨大的本体,咆哮着以蛮横的肉身力量撕扯着无形的法则陷阱。流光则化作一道捉摸不定的影子,在法则的间隙中穿梭,手中双刃每一次闪烁,都能精准地斩断一条隐形的规则丝线。
这是一场超越常规认知的战争。敌人是无形的规则,攻击是宇宙的基本定律。联军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一艘战舰因为计算误差,未能完全避开逻辑崩塌区,瞬间解体,化作最基础的粒子消散。一名妖族强者冲得太猛,被突然出现的概率风暴卷入,那风暴并非能量体,而是“可能性”的乱流,他的身体在万分之一的刹那间,同时经历了被撕裂、被湮灭、被传送、被复制……无数种矛盾的结局,最终彻底消失,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左翼三区,熵增速率超标!补给线快被切断了!” 预警声凄厉响起。
负责该区域能量补给线路的,是一位人族的老牌将领,须发皆白,名为韩镇岳。他看着那如同灰色潮水般涌来的熵增之力,又看了看身后那几条维系着前方数百艘战舰和数千名战士能量的光带,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小子们,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他低声自语,像是告别,又像是嘱托。下一刻,他猛地脱离了自己的指挥舰,雄浑的武魄如同火山喷发,整个人化作一道流星,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片概率风暴与熵增浪潮的交汇处。
“老将军!” 附近的人失声惊呼。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股磅礴而稳定的意志力场骤然扩散开来,如同最坚固的堤坝,暂时挡住了法则的洪流。韩镇岳以自身毕生修为和灵魂为引,强行稳定了那片区域的规则,为能量补给线的转移争取了宝贵的十几秒。
法则洪流稍稍退却,那片空域中,已再无老将军的身影,只有他残留的武魄气息,如同不朽的丰碑,诉说着牺牲与守护。
悲壮的情绪在战场弥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决绝。
“为了韩将军!”
“为了身后的一切!”
怒吼声在通讯网络中此起彼伏。防线在摇曳,在破碎,在重组,却始终如同暴风雨中的礁石,死死地钉在原地,吸引着来自天道界核心绝大部分的法则攻击。
云九幽在指挥席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看”着韩镇岳的牺牲,看着无数战士在无声无息中化为乌有。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在宇宙法则的面前,个体的力量如此渺小,但正是这些渺小的个体,以团结与牺牲,铸就了这道看似不可能存在的壁垒。
她知道,这里的每一秒支撑,都是用生命换来的。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那支悄然潜入阴影中的特遣队,为了那个渺茫的希望。
“坚持住……”她对着虚空,也是对所有人,轻声说道。